祖安,哪个祖安,是符文大陆瓦洛兰的祖安,还是别的什么同名的地方?
李维斯再次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绿色粘液,脑海中快速检索着可用的信息,企图让自己更加清晰的辨识眼前的处境。
但收效甚微,记忆中的祖安倒是让他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一款极其火爆的塔防对战游戏中的一个大区,几年前他也曾在那款游戏里鏖战过,只不过他专研一道,所谓混学。
简称混子,左手石头人,右手小提莫,总之就是一边被对面毒打,一边还要被队友热心的问候。
我总不可能来到了那款游戏的背景世界里面吧!
李维斯脑子里蹦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来不及纠结太多,他现在肚子好饿,身上黏糊糊散发恶臭的脏水,更是让他硌应极了,他只想美美的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饱餐一顿。
好在李维斯走神的这片刻,后方隧道里的人并没有追出来,他们重新隐入了隧道的阴暗里,继续等待下一个幸运儿的到来。
灰色的雾霾笼罩上空,一座座工坊店铺,奇形怪状的炼金高塔覆着一层绿锈,钢铁栅格混合了木板和玻璃,再混以螺栓钉卯构成的一座座建筑物。
远处近处,有浓浓的黑烟从那高高的烟囱里升腾。
再加上从峡谷更深处浮起来的雾霾,使得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都笼罩在阴影中,好在也有遥远处高大的炼金灯塔里,有灯光点亮了灯座,从那灯塔的彩色玻璃,映照出各色的光明。
“希尔科,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李维斯抱着他朝昏暗的街巷前行,一面打量着路况以及那些奇装异服的行人,一面抽空低头看一眼希尔科。
“暂时还死不了,但我的身体正在缓慢的失去知觉,应该是那条河里的炼金毒素,在加快侵蚀我的身体。”
希尔科低垂着头,双腿在地上拖行,嗓音低沉坚硬。
“那我们得赶紧找到医生才行。”
李维斯脏污的小脸神情严肃,眉头也皱起来,自语一句,按照希尔科的指引继续往前走。
渐渐混入热闹的巷子里,一大一小奇怪的走路方式,很快就引来了一些行人的注目,有路人歪着头探究打量,好在他们身上散发恶臭的污水,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不想靠近,只以为这对父子是地沟的拾荒者,不小心掉进了臭水沟里的地沟泥潭。
那满身的炼金废水,几乎让人无法辨识他们的容貌。
“走快点儿,看见前方那条水沟边上的小黑巷子没,往那里走,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久留,会引来炼金男爵手下的雇佣警驱逐。”希尔科小声催促。
每一条街区都有他的主人,他们既是这里混乱的源头,也是这里秩序的维持者。
两米多宽的河边小路,河沟对面则是随处可见的贫民窟,中间穿插着钢铁管道和凸出来的岩石条,这里的污染已经极其严重,地面和墙壁都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锈迹,河沟里的水更是一片浓浓的浑浊。
但偏偏就是这样污浊的水沟,还有人踩着高跷,手持铁耙,脑袋上戴着照明灯,在水沟里来回打捞,也顺带的疏通一下淤泥。
空气越来越臭了,李维斯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开始加快脚步往小路的尽头走。
道路逐渐宽阔,路右边靠墙的垃圾桶,有年幼的孩童趴在桶上卖力的翻找,也有瘦骨嶙峋的醉鬼趴在垃圾堆里呕吐。
不远处隐约浮现出一座玻璃罩子似的水晶屋,近似切开的半个球体盖在地上,屋子表面穿插一根根钢铁支架。
李维斯一脸新奇的打量着那间屋子,脚步又加快几分,走到水晶屋外面的灯柱下面。
希尔科抬起手指了指,“就是这儿,我曾资助过这里的医生,你可以带我去试试,兴许他会看在从前的面子上,帮我治疗一下身体。”
“希望你是对的。”李维斯吸了吸鼻子,抱着希尔科走到水晶屋门口。
视线透过钢铁支架间的玻璃,可以看见一位背部佝偻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李维斯放下希尔科,踮起脚伸手按了按门铃。
屋子里,站在玻璃容器前观察实验目标的医生,若有所察的转过身来,干瘪瘦长又挂着几分苍白的脸,神情有些阴森,额头上光秃秃的,他扶了扶眼镜,背着手慢慢走到门口,开门后俯视着门外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又瞥一眼趴在地上的希尔科。
“嘿嘿!”李维斯搓了搓鼻子,背起小手仰着头龇牙一笑,湛蓝的眸子明亮极了。
医生的视线在男孩儿湛蓝的眼眸上停顿了几秒,微微流露出一丝错愕的神采,下意识侧身看向身后屋子里,玻璃墙壁上悬挂的一块木雕,一块涂了颜料的古旧青鸟木雕。
医生回过头来再度看向李维斯,略微弯腰,僵硬瘦长的脸挤出一丝笑容,或许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人展露过笑容了,所以显得很不适应,脸上的笑僵硬而又阴森。
“小朋友,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医生说,尽量展现出他所认为的友善和慈祥。
李维斯望着那张怪异又可怖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退后两步,伸手一指地上的希尔科,“他快病死了,他说他以前认识你,所以我带他来找你。”
“嗯,让我瞧瞧。”嗓音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麻木和沧桑感。
医生走过来弯腰蹲下,伸手将躺在地上的希尔科翻到正面。
镜片下的眼珠转了转,他已经认出这位患者的身份,伸手沾了一点希尔科衣服上的绿色废水,举起手指打量着废水,“外面有传闻,说你已经被范德尔杀死,进步之桥的意外爆炸案到此为止,上城的议会和家族,不会再追究责任。”
希尔科冷哼一声,愤怒和憎恨几乎从他脸上喷薄而出。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我的好兄弟,给底城带来了和平!”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讽。
“你的崇高愿景,恐怕要画上句号了。”医生说,神情和语气平淡而又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