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呈圆形,明亮而宽敞。棱窗落地,窗纱朦胧。亭内不奢华,也不过于质朴。木地面光洁如镜,一尘不染。案几摆放在榻上,配有柔软坐垫、凭几,背后设有屏风。亭中央设有火盆,炭火熊熊。香几上,檀香烟雾袅袅升起,笼罩在青瓷云纹香炉之上,阵阵暗香浮动。
“李三郎!”萧复迎上前去,两人相视一笑,相互拱手行礼。李穆之欣然就坐于萧复左侧,末药恭敬地跪坐在他身后。不久,贺履初与坦之也相继抵达,众人纷纷就座,气氛融洽。
“今日,吾等在此相聚,实乃三重喜事。一者,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二者,李三郎伤愈归来,可喜可贺;三者,诸位皆是自幼相识挚友,借此机会共叙旧情。”萧复举起酒杯,目光扫过众人,言辞恳切。
“请!”众人纷纷响应,共饮此杯。
“提及新年,元日之际,我朝已在代地开设市集,与北狄人互通有无。日后,更多西域奇珍异宝,将源源不断涌入我朝。诸位身下的皮垫,便是此番通商见证。”萧复笑道。“我听说,太子大婚时,北狄将派遣使团前来朝贺。他们若见识了我朝风土人情,必定会心生向往,流连忘返。”
“此言极是,众人应向贺二郎道喜才是。恭喜贺二郎,令妹即将喜结连理,你又立下赫赫战功,真是喜上加喜。”坦之插话道。
“来,众人为贺二郎的双重喜事饮一杯!”萧复再次举杯,引领众人共饮。
贺履初连忙举起酒杯,谦逊道,“不敢,怎敢邀功。履初在此,便代三妹接下诸位的美意了。”言罢,他一饮而尽。
“话说,贺二郎的喜酒何时能摆上桌呀?”有人调笑道。
贺履初脸色微红,他轻轻扫过李穆之的方向,笑道,“此事还需月老牵线,我们只需静待佳音便是。”
听他如此说,众人纷纷大笑。
“贺三郎心思真是别出心裁呀!我们拭目以待,看你何时能抱得美人归。”
“李三郎,终于要成亲了。”萧复意味深长。“柳家小女,回京不久,与我等不甚熟识,听说她与众不同,有别于京中那些贵女。三郎能得此佳偶,真是福泽深厚啊。”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李穆之,这位多年离京、迟迟未婚的贵公子,曾一度被冠以不近女色的名号,京中倾慕他的贵女却不在少数。
“正如贺二郎所言,是月老悄悄为三郎牵起了红线。”李穆之轻笑一声。
“看来,李三郎对这位柳家姑娘颇为满意啊。不知可曾有缘一见?”
“未曾谋面。”
末药听到李穆之提及柳氏女,心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他曾对她许下承诺,要娶她为妻,然而如今,他的温柔却转向了另一位女子。末药陷入悲伤,难自抑。
突然,身旁的侍女拉了拉末药的衣襟,她疑惑转过去,只见侍女正笑着向她使眼色。她顺着侍女所指方向望去,抬头便对上了李穆之的目光。
“何事?”末药呆愣地问。
“你先回去吧。”
“哦!”末药应了一声,木然地起身退至屏风后,沿着棱窗径直向出口走去。冷风拂过,吹散了她的恍惚,她逐渐恢复了清醒。一路走一路想,真是不甚明白他在想什么,让自己等了这许久,又轻飘飘地将自己打发走。
走出王府,她站在石狮下面,望着行人寥落的街道,心中一片茫然。踟蹰了半晌,她随意地沿着路边走去。
路边,工匠们正在忙碌地挂灯,竹竿上挂着的灯笼,形态各异,有的并排成串,有的硕大无比。它们或圆或方,或柱形,色彩斑斓。
前方大道上,两侧摆放了各式各样大花灯。家禽如牛、羊等形象栩栩如生;瑞兽如魑龙、麒麟等威风凛凛;花草如牡丹、菡萏等娇艳欲滴;树木如松柏等苍翠挺拔,其他山、石,应有尽有。
一年一度元夕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