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暮。
御书房。
“长生,前日那件事情,可查清楚了?”
将擦手的绢帕丢在雕龙金盆中,身着常服的大乾天子随口一问。
“清楚了!”
头发花白,身材有几分发福,像地主家的员外郎胜过大内皇城司礼监掌印的王大伴微微垂下眸子,躬身说道:
“是那灵显观的火工道士在烧火时偶有所悟,武道进境、掌握神通,这才弄出那般大动静。”
“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近来诸事频生,实在巧合,老奴生怕又是平天教余孽作祟,便擅自调动厂卫外出查看,还请陛下责罚。”
“诶~”
从彰显皇家威仪不凡的匣子中夹出一块龙涎香置于仙鹤炉中点燃,天子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本就身兼两厂都督之职,调动厂卫乃是分内之事,何罪之有,倒是那个火工道士......”
“啧啧,能从烧火炼丹中明悟武道真意,倒也勉强算是个人才了。”
阖上双眸,轻嗅烟气。
盘膝而坐的天子已然进入每日例行的打坐时间。
作为坐拥九州,囊括亿万子民的天下共主。
什么样的人才、天骄没见过?
区区一个以年迈之身踏入武道三境的火工道士而已。
能让他提上一嘴,便已然是此生之幸。
知晓天子最不喜别人在他打坐时打扰的王大伴,当下便也紧闭双唇。
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待。
不知过去了多久。
繁星已然带着月兔升上天穹。
昏沉中好似迷糊过去的王大伴忽然精神一个激灵。
竖起耳朵,聆听玉音。
“你说,那日的天魔异像,究竟是什么人所引?”
抬眸,余光微微打量坐上天子容颜。
但见其没有往日那种打坐练气过后的淡然出尘之意,反倒脸上满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大伴闻言,脸上亦生出几分苦恼。
借着清扫平天教余孽之事。
他带着两厂人手,将皇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除了大乾宗庙未曾进入之外,可以说哪里都不曾放过。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是一无所获。
“陛下,是老奴无能了。”
宫廷常例。
有错没错,认错起手,总没错。
略一停顿,余光打量到天子神情并无什么异样,王大伴这才小心翼翼说道:
“那引出异像之人极其小心,且修有一门藏匿气息的神功妙法,饶是老奴请来六扇门号称【搜天寻地】的神捕,亦连半点有用之信息都不曾得到。”
“唉——”
一声悠悠长叹。
“长生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此事怪不得你,是那贼子太过奸猾。”
天子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怒容。
岂不闻世上只有替天子背锅的人。
却未曾听闻,还有人做了坏事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反而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这位大乾天子背锅的。
想到近些时日,那些武道圣地、门阀世家,或明或暗请求诛灭魔徒,使大乾玉宇澄清的上书。
天子置于桌下的双手便隐隐握拳。
为君多年,如何还能理解不了这些人言语中的暗指?
还使大乾玉宇澄清?
意思就是现在的大乾乌烟瘴气一片?!
其不臣之心,已然是昭然若揭。
然而现在的他,却偏偏暂时奈这些虫豸们不得。
想想,就让心生怒火,几欲难平。
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太上老君常说清净经,压下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