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稍停,皇城难得一日晴。
许念手提食盒,走在通往天一水阁的道路上。
两侧园林当中古木挂雪,在明媚阳光下晶莹一片。
虽不得高山雾凇那般奇景,但映衬上此时多年来难得的好心情,看入眼中,便也多了几分美感。
还未至门前,便听到楼阁里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许是多年来的禁锢一朝放松,顿觉心神开阔。
又许是暗中得了机缘,未来可期。
沉闷多年的李道铭近些时日难得多了些许少年心性,开朗几分。
“许伯,园里现在不是有使派的下人,送饭这些杂事便让他们来就是,何需你日日亲自忙碌。”
刚跨过门槛,就听到李道铭似怪实问的话语传来。
心知是昨日自己无由来的消失让其担忧,心下一暖,笑着道:
“殿下年后便要去学武了,这练武啊最是消耗气血,吃食再像往日那般可是顶不住。”
将食盒里的膳食一一摆放在桌面上,许念轻声念叨。
“前几日我去了趟尚膳监,和他们那刘掌印打了声招呼,让其多准备些上乘滋补之物。”
“还特意请教了宫中御厨,泡了一壶药酒,殿下时时饮上一口,也能在这寒冬腊月里暖暖身子。”
本来欢快的李道铭眉头皱起,神色里多了些犹豫。
“许伯,这些不会让你难做吧......”
他知道照看自家多年许伯曾经的身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为了看护自己,才甘愿守在这荒废园林当中一过十数年。
而像他这样过去位高权重之人,心气必然高到了极点。
哪怕现在落魄了,也低不下头求情。
如果是为了自己习武之事,让许伯难做,李道铭内心不安。
有心将自己天生武骨、偶得机缘的事情,同眼前这位自己早已视若亲人的老者分享。
但念到皇祖母苦口婆心的交代,以及许伯只是一个未曾习武的普通人。
思绪在脑海里滚了又滚,终究是欲言又止。
埋头忙碌的许念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只是说话的语气陡然冷了三分。
“殿下您是天子亲封的安乐王,按礼制,本就应享王侯待遇。”
“从前不提也罢,但眼下让他们用些心思准备膳食,谁敢有怨言?”
“也就是殿下您宅心仁厚,不愿追究,若非如此,咱早就上报内廷,治他们一个轻皇室、怠王侯的全家抄斩大罪。”
说着,许念抬起头。
那双满是岁月流逝痕迹的双眸里,闪过一道幽光。
“至于现在......”
“哼哼,算是便宜了他们。”
听着自家许伯杀气腾腾的言语,李道铭面上露出几分苦笑。
赶忙抓着他的衣袖,让其落座。
夹一筷子往日年节时分都未必能见到的珍馐美食,连连称赞个不停,这才算是略过了这一茬。
趁着许念倒酒的功夫,转移话题道:
“许伯,最近宫内外可有什么趣事?”
少年过去的生活里,放眼望去就是这小小一片阁楼。
唯有每日许念到来之时,才会和他说说话,讲些故事、说些宫廷杂谈以解苦闷。
那段时间,是他每天里最轻松的时光。
“趣事?倒还真有。”
将一杯琥珀也似,散发淡淡沁人药香的酒水放在李道铭触手可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