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宫中诸事繁多。
然而若说最忙碌的地方,当属要为即将到来的上元宴席而忙碌的尚膳监。
尽管距离那一天还有两旬左右的时间。
但上到掌印太监,下至监工杂役,都已然为此席不暇暖。
“都给我小心着些!”
“这可都是花费无数财力、人力,从各州各郡运来的名贵食材,若是损毁了,十个你们都赔不起。”
手握暖玉,徐徐盘玩。
身材富态的刘公公迈着八字步,巡视着监内种种。
“还有!”
“暖房里种着的瓜果时蔬,都给我悉心照料好了,日夜看护,不能少人。”
“往常便算了,若是此时耽搁了圣上宴请群臣的大事,杂家必然轻饶不了你们!”
尖细的声音回响在人肩接踵的厅堂里。
无人吱声,唯有不停歇的脚步与喘息声作为回应。
像是荒原上的豺狗巡视自己的领地,半晌之后,刘公公满意的返回自己的官署。
正要揭开紧绷的衣服,舒上一口气。
忽然,视线被突兀出现在桌面上的一张信纸吸引住了目光。
神色疑惑,心中警惕。
此间屋舍是他私人专用,外面日夜有人看守。
若无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然而眼下这封信......
从何而来?
刘公公豆大的眼睛里闪烁起夜猫一般的精光。
锐利的眼神扫视过门窗房檐,却未曾发现丁点异状。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浮现出一点猜想。
“是谁?是惹恼了王大伴的司礼监孙立想要下来避风头,还是下面八局有人眼红咱的差事?”
“但有什么不能说的话私下交流就是,还用得着暗中派遣武者,私闯官署?”
“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本公公不成?”
无名怒火从心头升起。
刘公公靠在御书房同款黄花梨座椅上,神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
思付半晌,心中也没理出个头绪。
不是完全没有怀疑的对象。
而是列入名单的人太多,看谁都不怀好意。
残缺之人的天性,导致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即便是那些口口声声叫他义父比亲爹还亲切的那些义子,亦是如此。
同样是从那条路走过来的刘公公,可太清楚自己这类人是个什么德行。
什么见利忘义、数典忘祖,这都说的有些保守了。
索性,刘公公便也不再想。
小心的用衣服包裹住手,展开信纸。
他倒要瞧瞧。
如此大费周章的闯进来就放这么一封信的人,想要说些什么。
若是被他抓住把柄。
“哼哼!”
冷笑一声,刘公公一挑眉头,带着几分不屑看向纸面。
只是字迹方一入眼,就让他眉头深皱。
但见其上文字歪歪扭扭,如若孩童涂鸦,不堪入目。
“杂家便是用腚沟子夹着笔写,也胜出你百倍,什么东西,污人眼球......”
强忍着眼中的不适,他往下看去。
伴随着文字解码,其上所蕴藏的意义传入脑中,被人理解。
刘公公脸上的那一抹凝重之色渐渐消失不见。
冷笑一声,轻声讥讽:
“说杂家贪?笑话!”
“就拿此番上元宴席当中的一道龙凤呈祥来说,其中主材之一的龙鱼产自万里之外的北海,离水一个时辰过后就会死亡,三个时辰之后就会变质。”
“想要让其保持最完美的风味运回神都,必须在深海捕捞起的瞬间,由一位精通寒冰真气的先天武师将其封存,经水路两运返回,过程中还需时时补充以真气。”
“如此一条龙鱼送回神都,光是路费就需要上万两银子,而到了入库之时更是摇身一变为万两黄金的身价,杂家在报账时才加了五千两白银,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