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翰的身影消失在宅邸的转角处后,曹谨言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怒火。她的双眼瞬间被愤怒充斥,变得通红而狰狞,仿佛燃烧的炭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鼓起一道道棱线。
她猛地转身,大步迈向一旁的檀木桌案,手臂高高扬起,将桌上那些精致无比、价值连城的瓷器尽数扫落在地。刹那间,屋内响起了一阵令人心碎的破碎声,瓷器的碎片如同雪花般四散飞溅,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有的撞到墙壁后又反弹回来,在地上滑动、旋转,最终静止在各个角落。
曹谨言粗喘着气,眼神中依旧满是不甘与愤怒。她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划破了掌心,也没有觉得痛。
在原地伫立良久,心中的怒火渐渐被理智取代。她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东绣望着满地狼藉和一脸怒容的曹谨言,心中满是忧虑。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声劝道:“夫人,您息怒啊。眼下虽遇困境,但您得为小少爷和小小姐着想。少爷还在京里读书,正需您的教导与扶持,指望您为他撑起这一片天;小姐更是娇弱,怎能禁得起您这般气恼伤了身子的折腾。您可是曹家在云阳的主心骨、顶梁柱,若您身体有恙,这府里上下可就乱了套了。夫人,保重身体才是首要之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安好,就还有希望,日后定能寻得法子化解这难题。”
曹谨言满脸不耐烦,眉头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睛里的怒火尚未消散,嘴唇紧抿着。她的手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那动作带着几分暴躁与急切,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劈开。嘴里还嚷着:“走走走,别在这烦我!”东绣轻施一礼,带着丫头婆子们悄悄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曹谨言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微微皱起眉头,在房间里来回急促地踱步,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突然,她停下脚步,似乎下定了决心,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来人!”曹谨言大声喊道,声音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怒气。
不一会儿,曹灿家的便匆匆赶来,刚踏入房门,便被屋内的狼藉景象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曹谨言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这就启程回京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家中。告诉他们,此事刻不容缓,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有大祸降临。让家里尽快想办法,我在这儿等着他们的消息。”
曹灿家的连忙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一定尽快将信送到。”说罢,便匆匆退下。
曹谨言望着曹灿家的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期待,也有担忧。她知道,这一招棋,已然是他目前能走的最好一步,至于后续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且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门扉开启,寒风如刀割般灌入,曹家仆人阿福那狼狈不堪的身影映入眼帘。阿福满脸惊恐,发丝凌乱,汗水与尘土在脸上交织纵横,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地,颤抖着双手递上一封家书,口中呜咽:“小姐,大祸临头了!”
曹谨言接过信件,借微弱烛光展开,目光扫过之处,只觉天旋地转。仪征翻船一案,仿若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无情地将曹父卷入其中。翻船惨事发生于仪征江面,狂风怒号,浊浪排空,货船瞬间被掀翻,无数生命消逝,货物亦沉入江底。曹父身为盐引批验所副使竟莫名被牵扯其中,货物承运与交易环节似有隐秘纠葛。此刻,案件已呈至户部,由尹姨娘之兄尹裕兴全权查办。而涉案一干众人,已被移交刑部,皆被判流放之刑,曹家命运仿若坠入无尽深渊。
曹谨言深知,尹裕兴一向以刚正不阿闻名官场,一旦其判定之事,仿若铁板钉钉,难以更改。可曹父向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怎会涉足此等祸事?定是遭人恶意陷害,蒙此不白之冤。曹谨言只觉心中一口闷气涌起,悲愤与绝望在胸腔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