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彪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咋死,争风吃醋?要不,就是,累死的呗!”
潘玉真哼了一声,说:“你倒是明白!红楼的客人都是体面人,争风吃醋不好操作,还是让宫本这个色狼死在温柔乡里更天衣无缝!”
元彪接口道:“好说,法子多得是,便宜了这个小日本!只要红楼里安插进咱们的人就行了!”
潘玉真说:“临时抱佛脚就晚了!好在我早就在红楼刚出道时下了先手,这长春城里可以有咱管不了的地方,但不能有咱看不到的角落。这条线我花大钱养了几年了,是时候钓条大鱼了。”
元彪眼睛一瞪,说:“好!你想怎么做?”
潘玉真缓缓地说:“红楼里有个洗衣工和打杂工是我们的人,打听个消息还行,但这次的事真正能帮上忙的是一个俄罗斯姑娘。说来话长,三年前,我偶然间遇到一家落魄的俄国贵族,一家人竟然在大街上乞讨,听说那家男人挥霍光了家产,竟然抛下老婆和两个女儿不见了。我最恨这种没良心的男人,就动了恻隐之心,给了她们些钱。没想到那家的大女儿恳求我,要借一笔钱安置母亲和妹妹,她说会去赚钱还给我。我想好事做到底,就给了她一笔钱,足够买个小院住下来,也没想着让她还。谁料到,半年后,她妹妹找到我,还了一些钱给我,我才知道她竟然进了红楼。我正愁怎么往红楼安插人手,就开始刻意关注这家人,后来她母亲病重,我安排人帮她找好大夫,救了她母亲的命,又出钱供她妹妹上学,这份人情就落下了。我已经许诺给她赎身,再资助她全家到别的国家去好好生活,她答应替我办成这件事。可是,她也提出了个条件,为了方便她行事,她需要拿到一串钥匙,这串钥匙平日里都是红楼的老板柴可洛夫斯基带在身上,有了它,就可以打开所有通道的门。单纯拿这串钥匙并不难,但是要拿出来配好一套再还回去,还不能惊动那个俄国佬,就有些难度了。“
元彪说:“有什么难办,我找个机会把那个什么司机的约出来喝花酒,给他灌醉了,钥匙就到手了!”
潘玉真说:“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宫本的眼里,就怕把这条鱼吓跑了。再有,一旦宫本出事,任何和我们有关的事和人都会被当作疑点顺藤摸瓜。所有的事必须在暗处才不会暴露我们。即便是那个俄罗斯姑娘,知道内幕的算上你我也不过是五个人。我也嘱咐她,不到万不得已,她只投药,最好不亲自出面,这样,即使事后找个人给她赎身,就没什么牵扯不清的了。”
元彪点头,想了想说:“那就只能趁这家伙晚上睡着了,把钥匙偷出来,配好了再送回去。这得找个飞贼呀!对呀,叫天行去!他不是会高来高去,连洪帮的总舵都来去自如,红楼那就是小菜一碟!”
潘玉真脸色有些为难,说:“我知道他是最好的人选,就是为难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虽然不是让他直接害人,可毕竟是帮凶。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元彪有些恼,嗓门提高,粗声道:“你们老娘们办事就是磨叽!他又不是个丫头片子,还怕吓着了!你不说,我说,愿去就去,不去我再找人,没他还办不成事了!”
潘玉真见元彪急了,不想再火上浇油,语气缓和却掷地有声:“要不咱娘说你是头叫驴,跟你商量事儿,你嚷嚷什么!钥匙的事我来办,你只管去找堂哥,把外面的动静搞得越热闹越好。和洪帮的戏还要唱下去,让宫本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
元彪虽然暴躁,但却是个孝顺儿子,一听潘玉真把亲娘都搬出来了,顿时泄了气,不再说什么,独自下楼去了。
晚饭后,潘玉真对天行和盘托出了要暗杀宫本的计划,也把宫本在东北的种种恶行和不得不杀的理由告诉了天行。天行默默想了一会儿,沉声说:“好,我去!”
潘玉真松了口气,递给他两样东西说:“天行,为难你了!这是柴可洛夫斯基的照片,这是红楼的内部结构图,这个画圈的地方就是他的卧室。你等我的消息。你需要准备什么吗?”
天行接过来看了看,说:“不需要。那我就等姐的信儿了。”
长春城中繁华地带有栋很新的白色三层西式洋楼,虽说不上壮观,但也很是气派,除了市政大楼和东北军的祝长春军令部,就数这里气象森严让人望而生畏了,这就是长春警察厅。最近,这栋大楼里的气氛很紧张,人们的脸色都颇为凝重,或者说是烦闷,因为,这里的最高长官心里很烦,搞得身边人都如绷紧的弓弦。长官的烦心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还不是因为长春地面的土地爷元彪和天下第一大帮洪帮的冲突不断升级,绑架、刺杀、命案、火拼接踵而至,如今竟然在关帝庙有人用机关枪和炸弹袭击双方的首脑,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事件已经连张大帅都惊动了,勒令市长和警察厅长务必稳住长春的治安。罗厅长召集了会议,如临大敌般布置了任务,整个大楼一扫平日里闲散萎靡的气氛,人们见了面连打招呼都简短利落了。罗厅长分别约见了元彪和陆封疆,虽然两人都在面子上保证约束手下不滋事,但也都表示要追查到底的决心。罗厅长心里这个烦闷,只能严令下属限期破案。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案件仍没什么重大进展。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了,厅长的秘书接了电话后,神色慌张地向罗厅长汇报:“报告厅长,出大事了!宫本奇冶郎死了,死在红楼了!”
罗厅长只觉得血往头上冲,耳朵里“嗡嗡”的噪音作响。他咽了口吐沫,耳朵里的声音减弱了,厉声问:“谁?谁死在红楼了?”
秘书也咽了口吐沫说:“是,日本人,那个大东亚株式会社社长,宫本奇冶郎。还有个日本商人,叫小岛竹隐,生死不明。”
罗厅长头上青筋暴起,手拍桌案,大声说:“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毙了你!”
秘书战战兢兢地说:“是,唐署长的电话,说接到红楼报警,赶过去,宫本奇冶郎口吐鲜血已经死了,那个叫小岛的昏过去了。他们把小岛送到医院抢救,宫本的尸体现在就放在东区警察局。”
罗厅长一言不发,用手不断摸索着额头,自言自语地说:“流年不利,怕什么来什么!”然后站起身,说:“通知市长,还有日本领事馆。去东区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