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早已准备妥当,介绍信上交也有一周多了,可左等右等,这城里就是没有半点动静。
“鲁强你明天骑车去县城看看魏师傅,给他送点青苞米,顺便打听一下啥时上班。”父母又有些焦躁不安了,他们已开始对姜大成心存怀疑。
“行,咱得看看到底有没有魏师傅这个人?”我觉得事到如今,再不能光听姜大成一面之辞了。
第二天就在自家地里掰了几十穗青苞米,装在蛇皮袋子里我用自行车驮着进了城。
按姜大成所说地址真还见到了魏师傅。可这地点倒不是木器厂,而是县城北门客运站候车大厅旁的一个小耳屋里。走进来就见一人正在做木匠活,我猜他肯定就是魏师傅。屋内到处是凌乱的木料,满地堆着刨花子,乱蓬蓬的简直无处下脚。
细瞅这个人中等个儿,那黑黑瘦削的脸好象几年都没洗过。秃亮的额头上卷着几缕稀疏的头发卷,一脸木讷的表情。搭眼一瞅他就跟屯里的李二叔一模一样,脏兮兮的令人生厌。
这和我所想象中那个健壮帅气的城里工人师傅差距太大了呀,心里简直无法接受。
“师傅您好,我就是后孤店的鲁强,来给你送点青苞米。”瞅着他这个样子我心凉半截,尽管讨厌着,我还是走上前去客套地自我介绍道。
“啊,我知道,你就放这儿吧?”魏师傅放下手里的刨子接过口袋。
因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接着胆儿突突的问道:“师傅,你看我啥时候能过来上班?”
“这个事儿呀,你再等几天吧?有信了我就通知你。”他就象好几天没吃上饭似的,声音在嗓子眼里打着转转,让我勉强听得清楚。
回到家,我把进城所遇详细学了一遍,父母也觉得有点蹊跷。
“木器厂的工人怎会跑去客运站干活呢?”母亲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虽也有些怀疑,但他不敢往落空上想,就找出来理由说:“也许人家请假出来干私活捞点外快呢,这样厂里工资还能照拿,现在很多头脑灵活的人不都这么干吗?”
“城里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吧?但愿千万可别整出什么岔头来。”虽母亲半信半疑的。可父亲摆出的理由多少打消一点她心中的疑虑。
“我瞅他可不象个正牌儿的工人。”我总觉得心里慌,老是不踏实。
回来后魏师傅的形象老在我脑子里晃动着,可一出门遇见村里人,他们总提起这闹心的事,只好躲在家里一天一天地煎熬着。
父亲隔三差五就去姜大成家打听消息。可每次得到的答复,总是这样一句话:“还没有信儿呢,你再等几天吧?”
一晃两个月已过去,这件事最终在无声无息的时光中自消自灭了,似乎压根就没发生过一样,在屯子里渐渐销声匿迹。
几个月来让我兴奋着的硕大泡沫彻底破碎掉,我的美好前程,就象个被重重地摔在了石头上的漂亮水晶球,瞬间被撞击得粉碎,从此这美丽的梦再也不复存在。
命运似乎在变着法儿的愚弄折磨我,让我喜,让我忧,让我二次求学以来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白费的徒劳。自己惨到如此地步,更无法面对翠花姑娘,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所喜欢的人眼睛中添上一丝忧郁。
嫩弱的肩是无法扛起如此打击的,绝望让我精神彻底崩溃。虽然是烈日当空,可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望不见一线光明。躺在家里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天一天痴呆地数着日出日落,看着父亲的早起晚归。
白天憋得太难受了,就操起父亲的酒瓶仰头咕咚咕咚把自己灌个伶仃大醉,因为这样我就什么都不去想了。黑夜里无法入眠,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去屯外的树林,张开臂膊仰头向天大声呐喊。
“啊!啊,啊……”对着苍天,我要把心中的所有郁闷全发泄出去。也想喝退了这烦躁的黑夜,让我人生的光明早一天来临。
时间是个神,又是一剂最好的疗药,渐渐地我想明白了:“你说鲁强你有胳膊有腿的,怎么就不能养活自己呢,可村子的人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强子看来你上班是没有指望了,明天让你大舅给找找人,和翠花去公社登记吧?”父母觉得儿子早晚也得下地务农,就为我盘算起娶妻生子和抱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