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这是在胡扯,我只是笑了笑。
听说方卓又填了团表,毕业了,不知到底能咋样,就问他:“你入团的事到底批下来没有?”
他看看我,趴在我耳朵上神秘地小声说:“刚批下来。我家本来是中农,就差父亲的历史问题才拖到毕业的。这回是学校偷着批的,杨老师不让我对别人讲。”
“你回去咋打算的?”我反问他。
“先回队里干活,等一等,看能不能有机会考学?”方卓凭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可现在他同我一样十分无奈。
我觉得他这种想法很可笑,历史上有问题大学是肯定没戏了。因为谁都清楚文化课再好也没用,这几年都是公社下指标,大队里推荐,原则上你必须根红苗壮。
所以这两年上大学的不是公社大队干部的子女,就是表现好的下乡知青,自己这个富农孩子那是痴心梦想。
我怎么办?上大学这是没指望了,可又不甘心下地,那么我唯一的出路就剩下学个木匠手艺了。自身又擅长绘画,如果能做家俱又能画,将来到南北二屯耍个手艺,被盆来碗去的伺候着还能挣钱养家,也挺让人羡慕的。
你还别说,要想不回农村,这学木匠确实是个折中的办法。如此看来方卓说的也对,可能自己命里真的就占这属相。
同窗四年分别了,可大家没有一丝留恋,忧心重重,各揣各的心腹事,象往日放学一样很平静地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大门。
就是这样我带着无可奈何的复杂心情离开了老师和同学,又回到了往事令我心酸的村里。
见农村的手艺人很吃香,表弟传福念完初中就学了木匠,师傅是舅舅家亲戚,他去了县城北几十里外杨树屯的翁大叔家学徒。
西头的王喜民有幸被队长杜大胖子怜悯,仅“你给带个学徒吧?”这一句话,也拜师本队新落户的韩木匠跟着学起了木匠活。
“唉!咱们亲戚里也没有是木匠的,看来强子就得下地了?”母亲叹息着,她现在是无能为力了。
父亲不吭声,嘴叼旱烟一颗接着一颗地抽。
我觉得即使有做木匠活的亲戚,可父母多年出身不好的自卑,求人的事他们总是思前想后的,是咋也舍不下那个脸来。
痛恨这不公的现实,投师无门我这些年书不白念了吗?种种幻想全部破灭,我已被推上了绝望的悬崖边上,让这命运逼得走投无路,感觉似乎不去队里下地干活已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