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没有领周子高去真话房。真话房是讯问罪官的地方,眼前这位周大人并不是罪官。
贺六将周子高领到自己的值房。吩咐老胡道:“你去沏一壶上好的雨前茶。”
周子高道:“六爷不必客气。顺天府那边公事繁杂,千头万绪。有什么事,就请问吧。问完我得赶紧回去。”
贺六开门见山:“周大人和礼部慎礼库中的库兵丁旺是朋友?”
周子高笑了笑:“六爷,别开玩笑了。本府虽然位卑言轻,却也是朝廷的正三品官员。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一个小小的库兵,似乎还没有资格跟我交什么朋友。”
老胡将一杯雨前茶放在周子高面前。
贺六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大人请用。”
周子高品了口茶:“嗯,这是今年的新茶。醇香回味。”
贺六道:“周大人对茶很有研究啊。”
周子高点头:“茶能养性。我对陆羽的茶经颇有几分研究。”
贺六切入正题:“对了周大人,既然你与丁旺不是朋友。为何每月,丁旺都让松鹤楼的伙计,给你传递一张宝钞?宝钞上尽是密语?”
周子高面色一变:“这是谁在嚼舌头?我已经说了,我不认识什么丁旺!”
贺六对老胡说:“带那个小伙计上来。”
小伙计进到值房,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贺六指了指周子高,问小伙计:“你可认识眼前的这位大人?”
小伙计点点头:“认得,他是顺天府周大人。每回丁旺给了我宝钞,我都要交给来喝酒的周大人。”
贺六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转头,贺六问周子高:“您说您不认识丁旺,这又作何解释?”
周子高道:“解释?要什么解释?你们锦衣卫的二百多样刑罚名冠京华。进了锦衣卫诏狱,受了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疯掉的人不计其数。说不定是刚才那个人疯了,胡乱攀扯呢?”
贺六心中暗笑:胡乱攀摄,好熟悉的理由。
当初万安良招供,丁旺便说万安良是胡乱攀扯。
如今抓到了丁旺勾结周子高的实证,这位周府尹又说是小伙计胡乱攀扯。
贺六给周子高续上一杯茶:“周大人不要动怒。如果是那小伙计疯了,胡乱攀扯,他为何单单攀扯周大人你?”
周子高正色道:“松鹤楼的常客里,我是官位最高的一个。你们锦衣卫,向来以掀起大狱,缉捕高官为能。你,或你的属下,自然要诱使那伙计供出一个官位最高的人来!”
周子高正了正自己的帽冠:“六爷,本府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六道:“大人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