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毅然转身,看着殿内已经点起灯火,只觉内心冰凉。玉琈看着她担忧的问
“娘娘,咱们回宫去吗?”
却见皇后轻轻摇了摇头
黄昏已到,乾隆自顾自的穿上龙袍,令妃还在床上睡着,他披上斗篷,外头风雪交加,他冷冷看着床上的令妃只留下两个字
“不留”
今日下午的荒唐,还是宿在长春宫,这凌乱不堪的一次不配让她怀上孩子,即便有了,也是对先皇后的不敬。
吴书来领了命吩咐人去做,便为乾隆传了轿撵,钻入无边风雪中。
“回养心殿”
乾隆坐在轿撵上,他捏紧了手上的玉扳指,脑中思绪万千,他拍了拍沉甸甸的脑袋,轿撵已经到了养心殿内,乾隆下了轿撵,却见东暖阁内亮着灯
乾隆疑惑地看向吴书来,匆匆踏进暖阁,却见皇后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暖塌上,抬眼见他进来,急忙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乾隆见她在此,想起今日在长春宫求见被拒,缓缓坐到暖塌上
“起来吧”
他随意拿起桌上皇后看了一半的书,是冯梦龙的喻世明言,才看到杨思温燕山逢故人,乾隆将书扔到一旁
“皇后来找朕,有什么事么”
皇后坐在暖塌边,神情严肃,她看着乾隆的脸色
“和敬公主的嫁妆已经备好,这是内务府呈上来的单子,请您过目”
乾隆只觉得头疼,看也不看
“这些东西,你看着办就行了”
乾隆今日穿了身暗黄色的袍子,那颜色看的皇后也心里一暗,皇后抬起头来看他,只觉得他眉目间憔悴了许多,胡子像是一夜之间就长了出来,人也像老了许多。
他向皇后伸出手来
“景娴,你过来”
皇后起身,将手塞进乾隆手中,与他十指相扣,乾隆将她拉至身边坐下,身旁服侍的人早都下去,乾隆弯身伏到她腿上,皇后用手抚着乾隆的头,轻轻的抚着,像安抚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般,她轻轻开口
“皇上,不如听臣妾一句劝,斯人已逝,皇上若真有愧疚,每逢清明,去亲自拜祭,也算尽了心意,皇上如此折磨自己,怕是惇儿姐姐看了也会心痛”
乾隆闭上眼睛,喃喃道
“可这些日子,朕一闭上眼睛都是惇儿的影子,她责怪朕,她怪朕没能为她护好永琏永宗,她也怪朕昔年的荒唐,朕也怪自己,怪自己不能护好与她的孩子,怪自己当年不该胡乱风流,令她……朕还梦见永琏永棕,他们哭着喊着阿玛。景娴,景娴!”
何止是昔年的荒唐呢,今日自己还在她的寝殿里,与令妃做了那样的事。
皇后握紧他的手
“臣妾在这”
乾隆痛心开口道
“如今朕都明白了,昔年惇儿之死,慧贤之死,都与朕脱不了干系,朕伤了她们,也伤了你”
皇后摇摇头
“皇上还是珍重身子,无论是先后还是贵妃亦或是臣妾,都希望皇上好,都不愿怪责皇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爱着皇上”
乾隆喃喃道
“朕要和敬与科尔沁和亲,惇儿她夜夜入梦,必是怨朕,怪朕连这唯一的孩子都不能为她留住”
皇后起身跪下道
“是臣妾的错,臣妾对不住先后,若非是臣妾私自放出荣嘉,便不会连累静姝”
乾隆闭了闭眼疲惫极了,他叹气道
“因缘际会,说到底,并非单你一人的错,起来”
皇后忐忑的站起来身子道
“多谢皇上”
乾隆细细摩擦着手中的戒指,他看向皇后,双眼通红
“景娴,朕与惇儿多年夫妻,如今膝下却只剩下静姝一人,朕和老佛爷都不忍让大清唯一的嫡亲长公主远嫁蒙古,朕的意思是,在京都为其置办府邸,允准静姝婚后留京,可好”
皇后闻言也放下一颗心来,先皇后身后,都是她在呵护照顾和敬,虽然才三年,可这孩子心性良善,她也是打心里疼爱
“皇上的意思,便是老佛爷的意思,臣妾怎敢妄自评论,何况此事因臣妾而起,皇上这样做也是替臣妾向静姝赔罪了”
乾隆点了点头歉意地望向皇后
“朕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了你……”
皇后却正色了起来
“皇上,臣妾还有一言相劝,不知当不当讲”
她缓缓福下身子,乾隆疲惫的甩了甩穗子道
“罢了你说吧”
皇后神情严肃,她缓缓开口
“臣妾以为,令妃之父不过是汉军旗,不宜授官过高,且令妃只是妃位,其母不应授二品诰命”
乾隆脸色有些阴沉
“景娴,后宫不宜干政!”
皇后辩驳道
“可令妃是后宫中人,便是家事算不得政事,何况令妃父亲是汉军旗,万岁爷怎可随意抬旗?”
乾隆沉声道
“朕能做主的事情,你不必过问”
皇后知道乾隆已经不高兴了,她想起乾隆今日下午的荒唐,只觉得对不住先皇后,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
“还请皇上理智些,令妃…只是令妃,皇上不要把对先后的愧疚,弥补到令妃身上,如此于先后不公”
乾隆像是被人戳中心事,只觉得难堪,他猛地一拍桌子
“够了!”
只觉得语气太过分了,微微咳了咳道
“朕不想听了,你退下吧”
皇后盯着看了他许久,不再行礼,径直走了出去
外头飘着雪花,玉琈为皇后撑着伞缓缓走回景仁宫,她看着白雪皑皑的紫禁城,虽然内心冰冷却有一种说出心里话的快感,她不是阿谀奉承的人,先后对她有恩情,即便没有,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魏氏如此对先后不敬。
乾隆对先后至此,皇后心里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心酸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