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怎能坐视不管?”
燕弘洮停下咀嚼的动作,疑惑眼前景子祎此刻露出了十分担忧的神情。
“殿下,你想让他们活下去?”景子祎问道。他的语气多是向下的衰败,答案很显然是负面的。
“不然呢!他们不该活下去吗?你可看到街巷里的角落有多少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又有多少尸骨冻僵横在路边。若不施以援手,今日见到的每一个人,也许下一秒就再也睁不开眼、说不了话,若闭耳漠视,此行又是为了什么?”燕弘洮惊讶于翰林学士的冷漠,更寒心于世道不公。
可悲,
纵使已身在此景之中,还未知觉痛惜。
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死掉,或还能免遭罹患病痛、身心荼毒,早些解脱。景子祎又道:
“殿下真的觉得他们都活的下去?纵使陛下轻减赋税,开源节流,没有将钱财过度用于剑铸兵造,京都楼阁。也不可能白白施舍于此苦寒之地。再者言,他们是流民,没有北华照身贴,户部绝无可能平白开支。
“可是他们所受战乱之苦,他们流亡至此,此刻踏在北华,依靠在这片土地上。”
不……殿下,景子祎摇着头,他不知道殿下怎么会不知其中利害,还好他来的及时,不日便护送太子回京。而北境之地的流民,官府没有抓他们就不错了,再多,只能是奢求。
“这里,殿下所见,仅此一隅。”景子祎规劝道。
娃娃舀起凉水,争着抢着吞入腹中,可谁知这来之不易的水却不能喝;诏狱之中因取一人之命而累千人同坠;更有县衙不分青白,乱判专案;更追溯源,西梁国灭,因在禁中。
化大道于无形力存天理灭人欲,苦穷白之肉躯而身死道消。
他从贫苦中来,怎会没见过真实的百姓。而入翰林之后,却颠覆了他的认知。百姓的痛苦,他从未忘记,只是这条道,不是究极之路。
以殿下一人之力,非长久之计。
“不必多言,这里我管定了。”燕弘洮的意志异常坚定,景子祎也没再多说什么。
景子祎走出门,天光乍泄。半阴的天空忽然射过来一束宽厚的阳光,打到他的小臂上,与他交流一样地依附着。
“你看谁来了?”燕弘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景子祎回头看却,是他!
大学士?
“大学士!”景子祎十分惊喜,叫了出来。
看着前一秒如此严肃的景子祎忽然展露笑颜,燕弘洮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眉头。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景子祎低眉顺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鞋靴,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想找补点什么,他现在真想冲上去拥抱他,可是太子还在此处,实属有点碍眼,不可为之。
燕弘洮瞧着景子祎与贾存墨如此交好,问道:“贾中堂救过你的命?”
景子祎回到:“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的,是啊,他救过我的命。”
半年前,景子祎走在危桥之上。
吊桥百米之长,横跨两山山巅。
桥下乱石一如过江之鲫,长长的扁桥是一根根木头竹板连接,十分不稳固,在江上如一片叶舟来回摇晃。晃动着,他走了上去。
景子祎心中默念,若是能换来你想要的,眼前只是无端恐慌。
前大学士也曾说,以石换金,付出代价是理所应当。对面的言语威胁道:平洲粮食断了,比起这个,小小官职,何不割舍?
“这个数,桥道若是断了又如何?”景子祎不得不赌。
断了,也定会给你一个机会,可是你都死了,我履不履行你又如何掌控的了?换不换,你自己决定。可你要白拿,那就拿你全家的命来换吧!
上面只管下令,下面为非作歹,百姓苦不堪言。
官员不作为,又有多少人真正能吃饱饭。景子祎欣慰太子有赤子之心,可是他从踏上吊桥的时候就在陌县施粥舍布,到现在依然无力改变,护一方安宁。
至于他怎么救了他,也许是他当时想起了他,仅此而已。
……
贾存墨欢喜道:我带来的可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景子祎虽然不愿相信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整顿地方,但看向贾中堂年轻英俊的面庞和身姿,小小身躯忽然又充满了力量。
“名录查实,坏人已下诏狱,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他的愿望?
要数海清河晏,天下清明,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他觉得那种清明本当存在,可不知何时成了愿望,成了理想,成了奢望。
“不要灰心!”
萧存墨拉起他,像初见时的那一幕。每次都是,每次都令他恍惚,海清河晏、明君忠臣还有白日,就在眼前。
那些遥不可及,遥远的,原来可以看得见。
当未来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你眼前,你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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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华小剧场之朝廷】
数名官宦积聚攒动,躁动于此。
一人:请辞?何不请辞?
另一:这……我…都跑了,我也要跑?
再一:懒得喷,心里清亮儿的。
还一:晚了,各位,恐怕走不掉了。
……
二、【数年前】
景子祎也是同样仰慕大学士,前大学士为人师表,深得学士学子崇拜,可后来忽如一夜塌房来。
景子祎:偶像塌房,没有人比我更懂,心碎了~心碎八瓣
贾存墨: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他会更心碎更伤心难过的。算了,迟早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