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了,但梦中的痛苦没有就此放过海索。
他感觉阳光如滚烫的蜡一般滴在他的皮肤上,将他的筋骨血肉一层一层剥离。
这就是死而复生吗?
怎么好像是把骨肉全部打碎,然后重新再拼接起来!
然而海索现实中的身体没有任何可见的损伤,但他确实是在梦境中“逝去”了。
可怕,太可怕了!
海索第一次意识到,研究神秘学是真要人命的!
躺了许久,剧痛才有些缓解,但梦魇已经产生,他许是再也忘不掉了。
强打着精神主持完弥撒,海索听说宗教审判官已经先行返回了,只留下几位教士书写关于白湖村的报告。
海索唤来伯纳德修士,吩咐了一番今日事宜,便以身体有恙为由,回房休息了。
这一躺,就躺到了日暮时分。
“奥科里多神父,您现在可好?”
海索肉眼可见的憔悴,自然是不怎么好。
“比早晨好一些了。”海索接过阿诺德送来的餐食,“宗教审判庭没有说些什么吧?”
“没有,神父。他们挑不出白湖村的任何问题。”
“好,今晚就可以将那些东西拿回来了……”
阿诺德晚上去林子里逛。
而海索晚上则是准备去见见巴伐利亚隐士。
这位隐秘世界的“前辈”该能理解海索的现状。
月上梢头,赫密特太太的林边小屋,巴伐利亚隐士已经把意识投影过来了。
海索刚踏进门,就闻得隐士一声惊呼:“上帝啊,奥科里多大师,您是如何沾染了如此强烈的‘钟’之气息?”
果然是密教中人,一眼就瞧出问题了。
“这事还是与那‘闭封’相关?”
海索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隐士,你可曾见过梦境下方的那片‘墨玉之海’?”
“‘墨玉之海’?”
被隐士占据的赫密特太太立刻就变了脸色,似是又惊又惧。
“您该不会是……不,这也太……”
“您真的……不,不可能……”
“即使是您也……”
天呐,那东西到底是有多恐怖啊?连隐士这种密教老油条都三缄其口!
海索想想昨晚的经历,现在依然有些后怕。
“情况确实相当危急,不过还好我顺利回来了……”
这话说的就很有故事。
“自虚界而归,这是许多‘皈依者’都做不到的事。”
隐士起先还有些恐惧,但现在求知的欲望已经压过了恐惧。
颇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大师,梦境的下方,那片虚无,那种本不该存在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虚无,海索记得这个概念。《理法志》与《论太阳之厅堂》中都有描写。
但那些文字都只谈及这一概念,却从没有讲清“虚无”究竟是什么。
海索依然没有回答,而是又转而问:“隐士,你以为梦境的下方是什么?”
这一问,确实是把隐士给问住了。
实际上,隐秘世界的知识常常难以流通,她对许多神秘学概念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她才有意投奔海索这么个隐秘世界的大佬。
“不怕您笑话,我只知道虚无与辉光相对,因而朴素地将它当作与辉光完全对立的存在。”
“但我后来知晓,辉光是原初的‘逻各斯’降临之源头,虚无是已逝‘逻各斯’离开的去处。”
“或许,辉光与虚无之间的相似之处多于不同之处吧……”
嗯,这些说法与海索所读书籍中的说法很是相近。
“隐士,你想听一听我在虚无中的所见所闻吗?”
隐士立刻摆出极其认真严肃的神情。她知道绝对不能以玩笑的态度对待隐秘知识。
海索从他坠入“墨玉之海”讲起,提及那平静的海面与汹涌的暗流。
得知自己向下坠落时的恐惧,存在被抹去时的迷惘,海索愈讲,似乎那种场面就愈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