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舟住在圣安医院住院部的顶层,有保镖24小时值班。
保镖穿着黑色冲锋衣,冲锋衣下面藏着刀枪,但相貌很年轻,还长了一张娃娃脸。
褚旭听到电梯打开的动静,他机警地转身,手已经下意识放到了腰后。
看清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是黎熹后,娃娃脸上挤出一抹热情的笑容,“黎小姐!”
猜到这位就是在顾先生脖子上留下吻痕的正主后,褚旭对黎熹的态度非常和善。
开玩笑。
那可是未来随便吹吹枕边风,就能决定他们待遇的老板娘耶,谁敢怠慢?
“黎小姐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
褚旭陪着黎熹一起往顾淮舟病房那边走。
黎熹指尖圈着车钥匙,她说:“你们先生醒了,精神怎么样?”
“好的...”很!
但褚旭话锋一转,说的是:“好像有些虚弱。”
黎熹却是察觉出褚旭语气的细微变化,她停下来,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褚旭,好奇问道:“哥,贵姓?”
黎熹这声哥,差点把褚旭吓哭了。
“黎小姐,您叫我褚旭就行。”
黎熹薄唇轻启,喊了声:“旭哥。”
褚旭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他很快便明白黎熹故意逗他的原因了,褚旭立马老老实实地交代:“先生精神状态还行,但他不愿吃东西,一直在画画。”
“画的什么我们没敢看。”
闻言黎熹便说:“褚先生是个细心人。”
“...”
“行了,就送我到这里吧,我去看看你们先生。”黎熹独自进了顾淮舟的病房。
褚旭轻呼口气,叹道:“不愧是顾先生喜欢的姑娘,一点都不好忽悠。”
明明长得好乖巧的,看着软软糯糯很好忽悠的,脑瓜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病房内,顾淮舟听见了开门声,以为是褚旭。
他头也不抬,继续画画。
察觉到那人越过客厅进了病房,但迟迟不讲话,他腔调阴沉沉的:“撞到鬼了?吓得不会说话了?”
“...”
褚旭从来不敢不回答自己的话。
意识到不妥,顾淮舟蓦地抬头,就撞进黎熹戏谑的笑眼。
黎熹一把抽走顾淮舟手里的画本。
跃入眼球的便是她熟睡的侧颜。
更过分的是,她身后有一盆蝴蝶兰盆栽,显而易见,顾淮舟画笔下的她是睡在他主卧的床上。
因为那盆蝴蝶兰就摆在他主卧的床头柜上。
黎熹拿着画本走到沙发上坐下,她继续往前面翻,这一翻可不得了,她看到了无数个她自己。
黎熹一边看,一边用手挠脖子上的荨麻疹。
看完,黎熹表情高深莫测。
被应呈风诊断患有情感障碍的顾淮舟,此刻竟然感到窘迫、羞赧、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的障碍症应该是好了。
被黎熹吓好了。
“我说顾淮舟,原来你不止是骗子,你还是个变态。”
顾淮舟干巴巴解释:“我只是想你了。”
“想我躺在你床上睡觉的样子?”
顾淮舟哑口无言。
“赃物收缴了。”黎熹将画本卷成圈,塞到羽绒服口袋里。
顾淮舟松了口气。
他忽然问:“外面是不是很冷?”
“雨夹雪,零下三度,你说冷不冷?”岂止是冷啊,那寒风就像是裹了冰刀子,车里暖气开了很久才有效。
得知这么冷的夜晚,黎熹竟然还大老远地跑过来看自己,顾淮舟感动坏了。
他按下呼救铃,对导诊台那边的护士说:“麻烦,送一盒抗过敏药来。”
黎熹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挠脖子。
很快护士就送来了抗过敏药。
依然是初见那天,顾缜为黎熹准备的那个牌子,很好使。
顾淮舟下床,亲自给黎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下。
黎熹喝了药,拿着那个药盒说:“这个药效果很好,我在外面药房没买到,网上也没找到。”
“这药仅供圣安药房,外面买不到。”
“难怪呢。”
“我让护士给你拿几盒,回去的时候带上。”
“谢谢。”
顾淮舟盯着黎熹看了会儿,忽然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男人用宽厚的手掌将黎熹双手包裹,他轻轻地揉搓,有些心疼地说:“这么冷,你可以不过来的。”
黎熹便说:“我过来探望房东,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顾淮舟自嘲一笑。
怪他自己作,把男朋友的资格作没了。
“你想不想知道,12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熹正色问:“如果提起那些往事,又要一遍遍凌迟你的心,那我可以不听的。”
黎熹的确想弄清真相。
但她不忍见顾淮舟受伤。
毕竟,在那场绑架案中,顾淮舟失去了双亲,失去了疼爱他的兄长,他还被迫旁观了亲人们被残忍杀害的全部过程...
黎熹当初只是看到爸爸死于车祸,就吓得魂不守舍。
而顾淮舟的经历,比她更惨烈。
听到黎熹这话,顾淮舟冷寂的心脏都变得温暖起来。
“我想讲给你听。”
顾淮舟蹲着平视黎熹,问她:“你敢听吗?”
“...我愿意听你的故事。”
没有敢不敢。
但她愿意听。
哪怕那是血淋淋的恐怖故事,她也愿意听顾淮舟讲。
听到这个回答,顾淮舟出神了好片刻。
“黎熹,你真的就像是个小太阳。”
黎熹。
黎明的光。
它没有骄阳那么温暖,也没有傍晚那么瑰丽绚烂,但黎明是希望,是曙光。
顾淮舟为自己得到了这束光的偏爱而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