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正月一声号响,辞旧迎新之际,天空一道惊雷传来。
赵佶自感无法自圆其说,终是罢除道学,以儒道合而为一,今年不止黄中辅落了个手忙脚乱,天下这股邪火也渐渐蔓延到花石纲上。
林灵素得宠时,号称道家两府,权势与宰相争锋,十一月林天师是被一贬再贬,先回老家温州,当初要多风光,现如今就有多狼狈,平日那些徒子徒孙皆尽散去。
唯有张如晦一直在座前侍奉,回到温州也不太平,被负责监督江端本上奏揭发其居处违制,张如晦还没等求见黄中辅,林灵素就已经身亡。
想叫林灵素死的人太多了,大概率还是朱绅下的手,蔡太师也真是小气的很,玉泉与他有段恩缘,黄中辅虽连林灵素都不敢见,要保下一个张如晦还不是太难。
他这位嫡传的神霄派弟子,本身与朱勔关系匪浅,再加上师徒一起暴死总叫人留下口舌,故没人想去动他。
林灵素死讯传回东京,总算叫赵佶感怀往日,命以侍从礼厚葬之。
蔽江载石巧玲珑,雨过嶙峋万玉峰。
舻尾相衔贡天子,坐移蓬岛到深宫。
饱食官吏不深思,务求新巧日孳孳。
不知均是圃中物,迁远而近盖其私。
“好一首花石诗,志宏怎不等我。”陈东身着白色棉袍,头戴儒生巾,面貌端正神情肃然,显然是对同在太学华章斎进学的邓肃十分不满。
“就是就是,竟瞒得我二人做此大事。”吕亮同样是拉着个脸,三人同属太学好友,皆是杨时门下的学子。
除了吕亮尚且年幼,其余两人都已三十上下,却如同孩子一般打闹,也就是大宋体制下的读书人才有这般惬意。
太学的旧址,原本在国子监之内。
宋仁宗庆历年间,国家兴学生员数目增多,国子监内已经“不足以容学者”,因此太学从国子监迁出,搬至御街东面的锡庆院。
宋神宗元丰二年,“太学置八十斋,斋各五楹,容三十人。
宋徽宗崇宁元年,太学规模再次扩充,“命将作少监李诫,即城南门外,相地营建外学,“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建筑形制外圆内方,徽宗皇帝赐名“辟雍”,作为太学的预科。外学为四讲堂,百斋,斋列五楹,一斋可容三十人。
“向北便是白矾楼,今日算我做东。”
勾栏瓦舍听曲看戏,太学生自诩风流倜傥,虽很少流连于妓馆,若去青楼则毫无负担,哪怕其中两人已经成家,哪怕三人又是那杨时的弟子。杨时何许人也,程门立雪的典故说的便是这位老兄,也是提倡妇女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二程亲传弟子。
出了太学步入南熏门与朱雀门之间的御街,蔡河东大街麦秸巷便是状元楼,比起内城的白矾楼,太学学子更喜来这外城的状元楼,喝上几碗状元酒也能图个好彩头。
三舍取士是北宋一大创举,先是从官学开始,全国各处兴办小学,就连苏轼八岁上小学,初以道士张易简为师,童子几百人,师独称吾与陈太初。
开始官学还年费两千文,宰相富弼看不下去力谏止道:“贩夫走卒,社会底层,日求升合之粟,以养活妻儿,还要供孩子上学,收他一文两文钱干什么?又不能兴邦富国。”
到了王安石变法时,三舍正式踏进取官范围,上舍生便能直接得官,王相公当然也有他的私心,目的是推广新学,太学可是北宋最高学府,如今学子入学不仅不收钱,太学内舍生每人每月总计补钱1300文,外舍生1240文。
不要小看了这两贯钱,东京城上等禁军拿的也不过这个数,北宋福田院最低月租是170文一月,为此不愿住宿舍的学子也能靠着补贴在外租房,私下养个相好也不是什么事。
三学制度也不止在东京,州府也有,一般是县乡三学供上舍生入州学,州学上舍生通过考试入太学,太学考试把人才划分等级,内舍生还能参与殿试,同样有状元、榜眼、探花,为此科举甚至也停过几届让路。
只是地方上的补贴就有多有少,也要看各路州府长官定额,不再由大宋朝廷拨款,按理说蔡相公把三学推广到全国,三人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学生,应是感恩戴德才是,然现实恰恰相反,三舍扩大到全国后,加上童子科复办。
反叫太学生陷入无休止的考试,先进门的总喜欢把门再关上,爬上来的多了反叫已经进门的不容易得官。
陈东已经三十五岁,邓肃也满三十,却依旧在内舍生这个阶层虚度,再加上三人同出于江南,喝到兴头上言语间也多有不敬。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