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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礼成

不知何时,谢明宇已经到了亨亚日身边,对他指了指刚献礼的原点。亨亚日起身,躬身低头后退,待退到约一米处方才转身,回到一丈处,又回正了身体。正此时,耳边传来东伯的话语,“再献!”

这次递给亨亚日的却是个布包,隐隐有腌制物事的味道从布包中透出,亨亚日却也不好多想,照着前次的步骤再次前往。待到礼物再次被收取时,谢明宇示意他还回原处。葛自澹自接过布包,也未打开,脸上略有笑意,却也没有打开,随手又交给了身侧侍立之人。

亨亚日回到原处,这回东伯递给他的是一方织锦,这个并没有包装,直接外露,织锦很精致,上面还绣有图案,很有特色,只是折叠起来无法一窥全貌,捧在手里也蓬松丝滑,东伯这时又说:“三献!”

亨亚日再次前往,如法炮制。待到织锦被收取,又被转交后,谢明宇示意亨亚日,指了指高几上的茶壶。

亨亚日瞬时明悟,也不待提示,起身前往,拎起茶壶,在主位的茶碗中斟上温热的茶水。左手拎着提手,右手扶着壶身,从右手传来的却是温热,显然是沸水稍放置了一会儿的温热水,直到茶水渐至敞口颈部,盖上碗盖,这才放下茶壶。亨亚日双手端稳茶碗,移步到葛自澹身前,双手捧碗,躬身前倾,开口说道:“请先生饮茶。”

少顷,手中茶碗被收取,亨亚日随即站直了身体,盯着葛自澹看。葛自澹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拎开碗盖,端平放置口边,对着氤氲的热气吹了吹,也吹散了碗口处水面上浮动的零散叶片,又竖起碗盖,对着茶碗饮了一口,就把茶碗盖好放在一旁的高几上。

亨亚日见此大喜,也不待谢明宇的提示,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葛自澹,双手合十,正待说话时,突听得不远处有自鸣钟的钟声传来。这些却也没有打断亨亚日跪拜说话的节奏,亨亚日说:“学生亨亚日给先生磕头了。”

一边说,一边先三揖之后叩首,额头触地,再而,三而。三叩九拜之后,亨亚日双膝跪在地面,挺直了身体,望向葛自澹。葛自澹此时也正俯视着亨亚日,四目相对,葛自澹并没有起身,只开口说道:“今日始,汝始归于吾之门下,自成师徒,天地亲友共鉴。然吾学业甚杂,除非葛姓不传外,吾必尽心戮力,不负所托,汝亦当砺行不辍。汝能持否?”亨亚日回道:“禀先生,弟子自当竭心尽力,勉力前行。”

葛自澹又道:“虽珠玉美质,亦要戒骄戒躁,无论顺境、逆境,不忘初始,持正前行,汝能持否?”

亨亚日回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亦将上下而求索,不轻慢,不懈怠,不放弃。”

葛自澹说:“好,能有此心志,吾也必不负汝。”想了想,又道:“吾亦当还礼。”说着,从身上取了一个圆圆的金属事物,上面还系有一道细致的金属节链,俯身递往了亨亚日。

“这是怀表,比之座钟更进了一步,既便携又时辰精准,这是我在西洋游学时购得,国内也是少有。它一直也陪了我好些年,现在我将它传给你,望你将来做这时间的主人,却不好被时间奴役。”

“谢!先生!”亨亚日听着先生的话,觉得莫测高深的,一时也理解不了其中深意,也只得一直跪着。这时,东伯在亨亚日身侧说了声—礼毕,却是被一直侍立在先生身侧的人给扶了起身。外面原本艳阳高照的大晴日的天空上,稍早前却不知不觉间悄悄的蒙上了一层灰雾,原本春末梅雨季就是阴晴不定的,这时却忽然随着灰雾降下了蒙蒙的细雨。

葛自澹和亨书勤对视了一眼,对身前亨亚日说:“你且随我来。”言罢起身,起身往门外走去。

室外的细雨飘不进门廊,却又带着丝丝凉意,冲淡了巳时已起的暖,亨亚日跟着葛自澹往外走,却也一直在门廊下,只是向着东向行进。二人没有走上多远,就拐进相邻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更加的阔大,当得持正堂之正堂的三倍有余,再往前走,就是院落的前墙了。一进大门,看见正对着大门的室内远处是矗立在供台上布幔萦绕的三尊巨大的塑像,塑像前供台分级而下,又布了三排、从前往后依次二三四依次有序排列的较大的九只香炉,殿前空地上,距离供台正前方约三丈处,又有一个格外大的香炉矗立。亨亚日这才明显感觉到:这里才应当是整个院落的核心所在,这屋子明显是个大道殿,是院落题书“三省观”的观之所在。

亨亚日跟着葛自澹却也不暇细观,又一路往大殿右侧走,来到显是分割开来的一处区域。这里设置有一张供桌、两个神位,神位前有香炉,香炉的两侧是烛台。香炉燃着香,青铜烛台上都点燃了白色的蜡烛,点燃的线香散发的香烟氤氲,在映着烛光下渺渺飘逸,萦绕不散。走到距离供桌约三米之地处,地上放有两个铺垫,葛自澹示意亨亚日先在一旁站着不动,自己上前一步,先是正对着神位躬身揖了一个长揖,并一揖到底,然后就着桌上的香匣,取了三只线香出来,点燃之后也插入了香炉内。亨亚日顺着先生的方向前看,见得两个神位,其中一个写道“故先妣葛氏张淑仪之神位”,另一件写道“故贤妻葛氏樱桃丸子之神位”。看完未久,却见葛自澹后退到三米处,来到身畔另一处坐垫前,一下子跪在了坐垫上,低身俯首,同时又示意亨亚日也随着自己动作。

亨亚日在坐垫上跪定,一边低身俯首,一边斜眼望向身侧的先生。葛自澹是合适一揖一拜一扣首,如此反复三次,亨亚日也跟着同样做了。然后却见葛自澹也不起身,只把跪姿改成了坐姿,双腿盘起,双手掌心向上,平摊在身前,放到了腿上,也示意亨亚日有样学样的,亨亚日自然从善如流。

葛自澹摆正了身体,对着神位,口中喃喃自语道:“母亲、丸子,别离日久,今日却是我带着新收的学生亚日来给你们行礼,也顺带的让你们看一看他。亚日是我昔日同窗挚友亨书勤的三子,德安府亨家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一向都有良好的声名。虽是受挚友所托,亦是我之本愿,我想你们也是一样会感高兴的。我们葛家自家的家学你们虽然知晓的不多,但是识人之明当还是有的,也请你们看看,我选的可好?亚日可好?”

葛自澹只一味的自家说话,也不理身侧刚收的学生,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些家常,说起了东伯夫妇,以及东伯的儿子儿媳,又说起了谢明宇,甚至提到了东伯远在梧州老家的一些亲戚们,甚至也在堂前回忆叙述和亨书勤当初同学共游的情景,如此这般的。亨亚日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既不搭话,又不思考,只纯粹的看着先生久久的沉浸在思念之中。约莫如是已有大半个时辰之久,葛自澹似是自己猛然警醒了一般,收敛了发散的思绪,自言自语道:“想来我不日就要下山了,恰逢此刻,也一并的把心事说与你们知晓,怕你们挂念。下山之日恐我就不再过来了,亦怕此一别,未知归期,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我先告个罪,万望乞怜于我。”言罢起身,同时说道:“亚日,我们走吧。”

葛自澹带着亨亚日回了持正堂正堂,除了亨书勤外,东伯和王品福也在屋里,谢明宇这是却没在,几人也正说着话。师徒二人进了屋,各人收声,待葛自澹在主位正座坐定,东伯赶紧过来,让亨亚日在主位的次座坐下。

亨亚日在主位次席坐定后,看向父亲,见父亲也正望着自己,忙点头示意,父亲也只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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