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傍晚才回到家里。
陈晓娴顾不上吃晚饭,拿书就看了起来,她是真怕塞罕坝被写进伤痕文学里,这玩意对于痛苦极端放大,对于付出却吝啬文字。
塞罕坝是一代人的心血和付出,可不能被那玩意给毁了。
陈晓娴心想,陈凡真要把塞罕坝写成伤痕文学那一套,她非要带一批人过去,给陈凡松松筋骨。
看到“致敬塞罕坝精神”几个字,陈晓娴才松了口气,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哭了……
一九六四年,她们六女上坝!
迎接她们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苗圃倒大粪,不仅是累,还伴着熏人的臭气,恶心的人想吐,直到她们适应了大粪的气味。
头一个春天,风沙肆虐,气候干燥,姑娘们的嘴唇干裂,吃饭都张不开口,只能把干粮掰成小块儿往嘴里塞。
到了秋天选苗,为了使苗根不失水分,姑娘们要在泥塘里作业。十月,坝上已然天寒地冻,好多人都患了风湿病。
冬天是最难熬的,在零下40摄氏度的天气里,单薄的窝棚既不抗风又不保暖,睡到半夜,炕洞里的火熄灭了,褥子、毯子全冻在炕上,起床后就得用铁锹慢慢铲。
十几年过去了,她们熬过来了。
也成功了。
等林木越来越大,越来越茂盛,沙尘暴就该遏制住了。
“看什么呢,咋还哭上了?”
丈夫张天山端着饭菜上桌,被媳妇儿的反应吓了一跳。
“吃完饭,你也看看。”
陈晓娴擦了下眼泪,看了眼丈夫,不正对应着书里的先遣队队长赵天山,自己则对应了书里的张曼玲。
“咱家伙食又提档了?”
陈敏中午回来吃饭,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愣一愣的。
昨天中午是酸菜鱼,今天又弄了一大盘蒜香排骨,一般的家庭是真扛不住这样造的。
“我也想知道啥情况。”关月梅盯着儿子,昨天打包了一份出去,今儿又打包了一份,还都写了纸条。
“我都说了,你不信啊。”陈凡抱着外甥女,先给幺妹儿夹了一块排骨,又夹了一块让外甥女抓着啃。
“真的?”
“嗯,隔壁院子的。”
“舞蹈团的?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长啥样啊?”
“叫许今秋,十八岁,肤白貌美大长腿。”
“臭小子,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你们咋认识的?”关月梅瞪了儿子一眼,又很好奇,儿子最近都宅家里呢。
“还不认识呢。”
“不认识你就开始送饭了?”
“这叫投喂,抓住她的胃,离抓住人就不远了。”
“……”
许今秋拿着饭盒,看着满满一盒子蒜香排骨,给整不会了。
哪有这种人?
送东西就送东西吧,连面儿都不露,这是几个意思?
满肚子幺蛾子。
许今秋是真不想收,可东西送来了,又没地方退,她能咋办?
总不能丢了吧?
要是其它东西,丢了就丢了,可这是食物,谁敢丢啊?很多人还吃不饱呢,从小父母和老师就教导不能浪费食物。
“那人肯定是个厨子。”
赵园园夹了一块排骨吃了起来:“这味道比国营饭店都香,不是大厨,真做不出这个味儿。”
“园园,明天跟我去门口堵他,我拿钱给他,就当买下来了。”许今秋气得直瞪眼。
一盒鱼肉,一盒排骨,不少钱呢。
她还是临时工,一个月工资就十八块五,再吃几顿就破产了,可不能再让那人送饭过来了。
“别啊,我还想多吃几道菜呢。”
见许今秋瞪过来,赵园园果断改口:“行,明天姐们陪你,我猜那哥们肯定奇丑无比才不敢露面。”
“还有啊,厨艺这么好,肯定是个大厨,腰肥脖子粗的那种。”
见许今秋“眼刀”收回去了,赵园园这才展开纸条读道:“有两样东西别人抢不走,一个是你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另一个是你藏在心里的梦想,所以要做个有梦想的吃货。”
“噗嗤……”
许今秋有些相信那人是个厨子了,腰肥脖子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