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数学老师摇起响铃,雨露才从这拉帮结派的地狱里脱离出来。
“安静,”数学老师是一个年不过半百,就谢了顶的中年阿姨,她端着一杯咖啡,震声命令,“都回到自己的座位!”
雨露被拉拉扯扯地带到教室中间,后排的座位上,贝琪坐在他旁边,低声对他说:“一定要加入我们‘人工帮’。”
她挥舞粉拳,一条青色的辫子碰到雨露的脸上,有些痒。
“贝琪,别跟新同学说话了!”数学老师呵斥一声,打开电子教学设备,顿感口干舌燥,便拿起杯子,往嘴里灌进一口咖啡。
咖啡的口味层次丰富,先是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随后是醇厚的奶香,到了最后,是悠悠的回甘。
放下杯子,塔里克从回味中脱离,提起精神,审阅眼前的报告。
“所以,”他问对面的马修,“你是说,垃圾层传言的‘血肉武器’,其实只不过是鬼火帮为了挑动与齐柏林帮的战争,独占垃圾层的军火市场而传出的谣言?”
“是的,报告里讲的很清楚了。”马修点头回应。
“好吧,”塔里克揉揉眉心,打个瞌睡,也没再深究,道,“我会把报告交给上层,做得很好,马修队长。”
马修刚想起身,屁股又贴到凳子上。
他眯眼观察塔里克。
这个之前锐利得像一把刀子的黑衣探员今天穿了一身轻松休闲的运动衫,墨镜不翼而飞,露出天蓝色的瞳孔,若不是他手上的咖啡,马修还真可能认不出来他。
“你最近怎么了?塔里克探员?你看起来.....变化很大。”
塔里克苦涩一笑,道:“没什么,感觉就是,做什么都没动力吧。”
“你最近在干嘛?”
“先是看超梦,然后是老电影,”他揉揉因熬夜看剧而黑下去的眼圈,道,“最近看了些印度老电影,感觉虽然大部分印度电影都跟歌舞扯不开关系,有点古怪,但很多剧本的叙事诡计做的都不错。”
马修微笑着同意他的看法。
看着马修,这个曾经自己视为敌人的帅小伙,塔里克有种想跟他掏心掏肺的冲动。
事实他也这么做了。
“也不怕你笑话,马修队长,你的案子是我转正后接受的第一份工作,”他叹口气,很是疲惫,说,“我原本干劲满满,想要做一番事业。所以你可以理解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吗....那时我对你的态度很差。”
“我真的要跟你道歉,当初冤枉你的时候,我表现得应该很过分吧?”
“可以理解,可你现在的样子......”
“唉,”他叹口气,摸了摸嘴唇周圈的胡茬,道,“后来我上司跟我说的话,让我觉得,工作很没意思,就好像。”
塔里克顿了很久,憋了一口气,释放出来的时候,浑身轻松:“就好像公司不是一个值得让我托付的地方。我可能只是失去方向了。”
“公司从来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地方,你说的很对,塔里克探员,来公司之前你是做什么的?”马修感同身受,问他。
“西点军校,老掉牙的地方,”他回答,“从那儿出来的人,要么去暴恐机动队,要么去当公司探员、当外勤,要么远走海外,去给那些还保留了政府的国家当佣兵。”
“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这辈子都该为它奋斗?”
“有吗?有吧......”塔里克在记忆的宫殿里漫步,恍然找到一颗闪亮的珠子,“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件案子由我接手,我却找不出真相,那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真相,”他缓了口气,抬起身子,眼睛亮起来几分,“就是它。”
“好,”马修看看时间,结束闲聊,拍拍塔里克探员的手背,祝福他,“祝你永远能为找寻真相而奋斗。”
“永远不失去生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