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情怀总是诗,晦涩。
“你离开独孤家吧。”
我倒要走得了啊!韦冲又沉默了,独孤家的人都要吃我,怎么走?不对,身边地位尴尬的女人,或许不吃,只想让我滚。
雪椿说完便后悔自己的愚蠢,看小郎君脸上浮现出了无可奈何的笑意,这笑意让她回想起了早上委屈可怜的小郎君。不似在屋内,明媚阳光裹着他,他在长公主身下故作坚强的样子,让自己下意识误以为他来去自由。
张口要小郎君离开独孤家的自己,与夫人,与娘亲,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为了一自私情,毫不顾忌小郎君的感受么?
“家里还有谁在?”
韦冲垂了垂眼睑,向外撇过脸,似不愿让外人看到,不无寥落地回道:“只我一个,家里没人了。”
雪椿的心被这句话揪了一下,猜得没错,他眼底的幽暗其来有自,自己还有娘亲,还有夫人疼爱,还能嫁个好夫君。
他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了。
被揪的心,应激一般,鼓起莫大的勇气。
雪椿的身体一时不能承受这股勇气,犹如不胜酒力,晕眩一般迷醉了,将所谓的规矩与礼义廉耻抛到了脑后,光天化日之下做了极亲昵的动作——抬手捧住了韦冲的脸。
韦冲本能地扭头闪躲,有种即将被人强行表白的错觉,不知是脖子不够有劲,还是雪椿手劲不凡,他的脸被端正了,不得不直面雪椿。
好在雪椿体贴地屈膝弯腰了,他不必性别错位地仰视,这给了日渐高尚的品格一点侥幸的余地。
礼貌性地闪躲了下眼神,韦冲谨遵夫人的教诲,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了雪椿的脸。
这是一张无比鲜活的脸,新蒸银鱼似的,不属于这道菜的剁椒汁水在上面氤氲开来,红意晕染,无疑无比可口,让他对吃人一事从理性上的理解到了感性上的认可,谁不爱吃呢?
她的脸是有些生冷的,尤其沉默没有表情的时候,一旦张口,五官动起来,便添上了几分怡人的风致,现在,则成了灯笼里摇曳的烛火了。
雪椿端着美少年的脸,白玉似的脸上浮现羞涩的红云,五官的轮廓何其炫目!
不仅如此,他扭头被自己端回来了,闪躲的眼神被自己瞩目回来了,这种掌控感,给了她自信,既然能改变小郎君,那也能改变小郎君的命运,拯救他脱离夫人与娘亲。
她不能否认,小郎君炫目的脸,确实给了她不该有的绮丽念头,即便否认,手掌上明显的酥麻感,也会时时提醒她,不必自欺。
这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让小郎君脱离夫人与娘亲。
青春韶华的身体尚且不能阻挡,何况久旷的她们?
浑然忘记了,她最初的信念是“小郎君必须离开独孤家”。
为了这一崇高的信念,哪怕牺牲一下自己也在所不惜。
“高葳蕤好看么?”
韦冲懵了,怀疑自己断片了,在“高葳蕤好看么”之前,雪椿应该还说了什么,而他全忘了?
他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说“不好看”是不尊重眼前的女人。
“比我好看么?”
迟疑了一会,求生欲让他不得不摇了摇头。
“世人都喜欢颀长丰腴的美艳女子,而我偏偏不是。”
她说的是陈述句,脸上表情却分明像个问号。
裙内可藏人,你何尝不丰腴,“她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你才是最关心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