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还怕羞么？”

终于笑出来了是吧。

“……”

“奴婢觉得，更衣之前，小郎君是不是先擦下身子？”

“嗯？”韦冲愣了愣，随即浑身发热，她脸上的红晕，不会是这样热出来的吧？

真是一个没有隐私的地方，愈发令人痛恨了。

韦冲接受了她善意的提醒，艰难拒绝了她动手帮助的好意，除了出于羞耻的假正经外，还有两个原因。

这触发了第一天被那两高壮仆妇摆布的不堪回忆。

她太有女人的活力了，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媚态，显示她似乎无意克制自己的活力，活力不受抑制地散布开来，充塞在密闭空间，犹如氢气，一旦自己拿出未曾熄灭的烧火棍，恐怕会轰然炸开。

两人无力着甲，恐将尸骨无存。

以上是臆测，未必是事实。

她未必那般放荡，但韦冲忠实自己的内心。或者说，忠实于求生的本能。

一进公主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为光明正大走出府去。

“小郎君生得真好看，世上再没有比小郎君更好看的男子了吧，兰陵王也不及小郎君俊美呢。”

侍女伺候梳洗时，手指肚从鬓角摸索到下颌，如是说。

她怎么这么大胆，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在夫人面前，明明那般乖巧，像一株水杉，直溜向上，不随意横生枝节。

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变轻佻了，动手动脚起来？

是没有其他人在，看自己脾气好，人善易欺，暴露了本性？

是身形上的俯视，年龄上的成熟，让她占据了优势，少了顾忌？

“让夫人把你送给兰陵王，你说好不好？”

“小郎君在说什么呀，我是夫人的贴身侍女，送不了人的。”

贴身侍女，暗含着通房之意，与其说她跟着夫人到了独孤家，不如说她跟着夫人嫁到了独孤家。

至于实际上是“到”，还是“嫁”，则要看主人的意思，她是不由自主的。

她能作主的，不过是眼下无人时，稍微轻佻一些的言行举止，聊以浇灌茁壮成长却日益干涸的花木，过分么？

这样一想，韦冲难免生起同病相怜之心。

可怜人呐，韦冲忽然抓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明显感觉到，她纤嫩的手失去了灵巧，呆滞了，像任凭摆布的死物，而不是听自己使唤的手掌。

这种形容太容易引起误解了，不如说，被韦冲抓起的那一刻，她变成了一只无力反抗的小猫小狗，掌上的肉温温软软的，任凭人去体验这种温软。

给人以温软的同时，温软随之反馈，温软了她的双腿与腰肢，她支撑不起自己了，俯身靠在，或者说挂在了韦冲的两边肩上。

挂靠是难得长久的，她要将自己绑在他的脖颈上，她怎么能绑在长公主的“韦郎”上，她受惊似地弹起，重新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看着镜子里开放的灼灼桃花，韦冲无声笑了笑，果然人善被人欺，你弱她就强，你强她就弱，你进她便退，直到一方达到强弩之末，矛盾才得以协调。

不过，他不准备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了。

镜子里小郎君得意的笑容，让她不禁羞恼起来，张了张嘴，唇瓣直打着颤，却撂不出什么狠话，干脆闭嘴，一言不发，把一朵待采承露的月季似的脸闷得愈发娇艳。

花椒麻住口难开，男子果然像花椒，辛、麻，怪不得夫人……

只能怪小郎君。

在夫人笑问：“来得这般迟，你这丫头躲懒了吧？”

小郎君说“是我赖了会床”之后，她就一点不怪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