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与夫人自是不同,忙于杂务,是个俗人,海棠花娇艳不娇艳,有没有香味,对我们这些愚鲁俗人来说,又有什么打紧。”
金荷不能否认,自己的话里暗藏着小刺,可如果对方没有受伤,就不能说有刺。
“的确,你这样想也挺好。小郎君睡了么?”
等到了!虚与委蛇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金荷的情绪随着血液加速流动起来,腔调一如既往地符合身份,“回夫人,小郎君睡了,怪不得夫人照顾他,小嘴很甜,叫奴婢大姐姐呢。”
她明显察觉到,夫人嗅着海棠花的动作顿住了那么一瞬,“是么?”
“真叫人难为情,这般年纪了,还被人叫大姐姐。”金荷沉静的脸上泛上一点羞涩,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灵魂的外化,还是刻意为之,或许兼而有之。
崔夫人看到了金荷脸上不该有的羞涩,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羞涩,一个女儿比小郎君还大的女人不该有的羞涩,一个管着阖府上下千余人的女人不该有的羞涩。
她在做戏。
她为什么走那么近,灯笼为什么挑那么高?为的便是将脸上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给人看。
所以小郎君并没有叫她“大姐姐”!
她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是叫了,她应该是诱使了小郎君叫“大姐姐”,以她的手腕,对付小郎君不难,尽管小郎君很聪明,对,小郎君很聪明,所以才会叫她“大姐姐”。
想通了此节,崔夫人便不在意了,“那你便受着吧,长公主叫他韦郎,他叫你大姐姐,倒是不错。小郎君身份特殊,你是知道的,你这大姐姐终日繁忙,不能时时照看,给他安排个人伺候吧。”
金荷将脸上的羞涩收敛到体内,在体内迅速转化成了笑意,“夫人吩咐的是,咱们公主府深宏宽阔,没个人贴身伺候着,容易迷路,白天还好,有仆妇们在,晚上小郎君睡迷了,到处走动,一不小心,碰着了,惊着了,倒是不妥当。”
崔夫人点了点头,金荷说的“小郎君睡迷了”,不正是自己的话吗,让安排人伺候,不正是自己的意思吗,所以没有理由认为她的话不妥当,那正是她的本分。
守本分是她的德行,要奖赏。
“侍女仆妇们手脚勤快,恐不太伶俐,伺候小郎君,我不大放心,雪椿不是在府内么,让她伺候,你这大姐姐,也该放心了吧。”
这条毒蛇!毒蛇!
这条毒蛇苏醒了,完全苏醒了!
小郎君唤醒了这条毒蛇,自己让她完全苏醒了!
不,与自己无关,她被唤醒了,岂肯沉睡,必然噬人,必然会完全苏醒,一切的根源,就在小郎君,她把小郎君当成了盘在身下的蛇莓!
不,怎能说与自己无关,自己推波助澜,作势要去采摘那颗蛇莓。
自己让她亮出了毒牙!
“椿儿有了婚约,恐怕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