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冲看一路行来围了不少,一家比一家鲜艳华贵,春风徐徐,衣裙飘飘,不唯好看,更是一种彰显富贵的方式。
散了会步,看了会湖光柳色,崔夫人在锦茵上坐定了,给了身后韦冲一个安心的眼神,抬声说道:“立旗吧。”
裙幄下,一名高壮的仆妇用竹竿挑起一件红裙,挂在了支架最高处,迎风招展。
意思是我家布置妥当了,欢迎亲朋好友来访。
啪啪——
裙幄外响起鼓掌的声音。
啪啪啪啪——
啪啪——
崔夫人脸上泛起笑容,“璜儿,你姐不在,别作怪了。”
一条洒着清辉似的玉臂拨开裙子,浓艳华腴的妇人盈盈步入。
她二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主色鹅黄的齐胸襦裙,金步摇晃晃悠悠,上上下下光彩照人,因本就身材丰腴,豆绿宫绦束在雪峰上,便显得尤其艰难。
白色柳絮飘过,粘了一团在鬓角,在如雪的肌肤衬托下,竟也黑了几分。
“柱国长公主日理万机呀,母亲怎么来了,难得。”
独孤玉璜与崔夫人打了声招呼,一对水润透亮的眸子便只盯着母亲身后的俊俏少年郎,连坐下时都没挪开过视线。
“我道母亲怎么改了性子,肯出门了,原来是与情郎相会,真叫女儿羡慕呢。”
崔夫人故作嗔道:“又是满嘴胡话,找了情郎,还敢叫你瞧见了?出不了三天,能叫你传遍长安。你的如意郎君呢,不是打了胜仗,从陕州刺史任上回来了么,怎么不一起来拜见我?可见你这声母亲叫得不诚。”
韦冲刚才听崔夫人讲过,独孤玉璜是独孤如愿的幼女,嫁给了凉国公李宾的儿子李直。
李宾出自陇西李氏,膂力绝人,年轻时曾用一石半的硬弓射杀大虎,是独孤如愿的帐下都督,因作战勇猛,治军严明,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与独孤如愿一起,被封为柱国大将军,是武勋最高的八柱国之一。
李直是李宾的第三子,嫡长子,父亲去世后,袭爵凉国公,武勋直追其父,文韬犹有过之,更兼身长八尺,容貌英武,是当世少有的伟男子。
“老夫老妻,朝夕相对,早烦了,他巴不得离我远远的,不来才好,来了叫我怎么自在。”
独孤玉璜浅浅抿了一口名为“真珠红”的美酒,向韦冲招了招手,“美少年你说是不是?过来,姐姐赏你酒喝。”
她有着独孤玉琥一样挺直的鼻梁,脸上细腻,犹如油脂,腮上的红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涂了胭脂,抑或兼而有之,嘴唇画得尤其红,沾上了真珠红,在明媚春光下闪着红润的光,俨然一副盛世贵妇的模样。
她的嗓音不仅有着这个年纪的磁性,更带着点清丽的质感,原本就很有魅力,向韦冲说话时,又故意带着挑逗,魅力就变成了诱惑力。
这一切不得不让韦冲想起那句诗: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独孤玉璜见他稍有迟疑,没给反应时间,又说到:“你不过来,是要姐姐过去么?”
崔夫人很是无奈,先夫的小女儿,有时候远比撑门立户的四女难对付,“小郎君渴了吧,喝点酒不碍事。”
见韦冲毫不犹豫地起身走来,独孤玉琥捂着嘴惊道:“怪不得如此听话,女儿懂了,他不是母亲的情郎,是母亲豢养的——小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