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就剩下钟岳和康硕，张小芳回到值班室享用那只大肘子。

钟岳又爬到了斑驳的柜子上，此刻柜子赫然是老式的木制立柜，暗红色的涂漆掉了不少，看上去随时都要散架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能够让这个接近两百斤的大胖子上蹿下跳。

“你刚才为什么要跟高洋说小心一点，这间医院有咱俩镇守，这几年风平浪静。你不会是想让他变成我们这种人吧？我警告你，这小子懂礼数、心肠不坏，我挺中意他，你老小子别犯浑！”钟岳警告道。

康硕又抽了一口香烟，“王母娘娘”一走他就又点燃一根，然后喝了一口还冰着的饮料：

“你这黑胖子别把老子想那么坏，咱们背尸人这种半条命给了阎王的人，再拉别人下水，那还是人吗！我这不是担心他嘛。这地方虽然这几年在咱俩的镇守下风平浪静，但是最近我发现，医院的鬼不安分，已经影响到现实世界了。”

“咚”

钟岳从柜顶一跃而下，肚子上的肥肉颤了三颤，抓起床上的乐事薯片全部倒进嘴里，有些沮丧地垂头。

康硕的话再一次提醒他早已不是正常人，只是一个可怜的短命鬼罢了。

背尸人，这个充满晦气的称呼已经在他身上背负了三年之久。

他们拥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灵异力量，可以改写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但是这些力量是跟“鬼”借来的。

跟魔鬼交易，你就要付出代价。每一次使用灵异力量，离死亡就更进一步。

“怎么影响现实世界了，我什么都没发现啊。”钟岳用他刚抓完薯片油腻的手，去挠更油腻的头发，头皮屑像雪花一样飞舞。

“哼！你天天光盯着王母娘娘的巨臀看了，心里一点正事都不装。要是没我，这医院得散。”

康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瞳孔忽地升起一团绿色的火焰，显得极为诡异，更有些瘆人：

“成为背尸人那天，我觉醒的尸咒是冥视，看得比你清楚。将军派咱俩来镇压这块灵异之地，就是看重我的脑子和你的武力，要是没有这个，我能入将军的眼？”

听到毒舌康硕破天荒地夸自己，钟岳双手叉腰，神气起来了。

“小康，不得不说，你确实有眼力见儿。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我的尸咒是诛邪，顶级的尸咒之一。我不仅强的一批，而且不乏机警。”

尸咒，每一个背尸人在成功背尸之后，都会获得一个尸咒，这种咒语既是灵异力量的源泉，又是自己的催命符。

康硕对这个自恋狂感到无语，不过还是跟他讲：“你去送高洋回家，免得路上出事。”

被夸上头的钟岳，油爪子在身上随意一抹，瞳孔燃起绿色鬼火。

下一刻。

消失在了原地。

......

“卧槽，你是怎么做到的，印度悬浮术？”

高洋看到脚底悬空的女人，忍不住惊叹道。

浑身湿透的女人缓缓转过身子，浓密的头发依旧遮住整张脸，高洋只能看到裸露在外面的惨白的双手，像是被水泡了三天三夜一样。

“什么东西这么臭？”

高洋鼻头微动，嗅到了浓的发稠的臭味，像是有人把胺水洒在了楼道里。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老家的后院里闻到过这种味道，不知道死了几天的鸡，腐烂发臭以后就是这种味道。

这是尸臭！

而且是从眼前的女人身上的散发出来的。

即使是再愚钝的人，也应该意识到了，眼前的女人不是人，而是鬼。

噔噔噔！

高洋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后退，此刻的他像是丢了魂，慌不择路地奔跑。

他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但是他知道鬼的旁边肯定是危险的。

“卧槽卧槽卧槽！！！这世界怎么真的有鬼啊！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高洋飞速向楼下跑去，还没跑几步，就发现湿身女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下面了。

他又往楼上跑，湿身女鬼同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前方，后面还站着那个小孩。

“他妈的怎么比博尔特还快，这家伙不讲物理规则！救命啊，有没有人听得到！”

昏暗的楼道里不见一丝光亮，空无一人，只有一人两鬼，这两只鬼似乎把高洋带到了另一个异度空间，把他和其他人全部隔离，他声嘶力竭的吼叫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高洋发现，楼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不再是崭新的不锈钢扶手，而是已经皲裂的木制扶手。楼梯也不再是大理石砖面，而是布满裂纹的水泥地。

这是......二十年前的医院！

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这两只鬼不知用什么能力，把他带到了二十年前，这家精神病医院刚建立的时候。

他们就远远地看着自己，没有动作，反而更加瘆人。

脚面一阵阴冷的触感传遍全身，高洋惊愕地发觉裤脚已经湿透。水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很快到了上半身。

虽然周围不见水，但是他感觉自己在慢慢下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中，水压已经作用在他身上，衣服开始收紧贴在身体。

当水迹漫过胸口时，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困难，他索性坐下，不再想着逃跑。

高洋倚着腐朽的楼梯木扶手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垂头苦笑：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我坐下以后，水迹并没有直接越过头顶，而是依然从下往上蔓延。这两只鬼应该是溺死的，所以才会这么杀人吧。”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即使是你们死的有冤屈，也不应该加害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我死后也会化为像你们一样的厉鬼，就别怪我欺负妇孺了！”

高洋放完最后一句狠话，他已经呼吸不到空气了。缺氧让他的意识开始迷离，他想到了自己还在帝都辛苦打工的老爸。

“再见了，老爸。”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快死的时候。

忽地。

楼梯下方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强光驱散黑暗，高洋仿佛被人从湖水中捞起，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高洋如获新生，从濒死的状态立刻活了过来。

“钟岳大哥？！你怎么来了。”

钟岳不再穿着那身蓝白条纹的衣服，反而是一身暗红色的官服套在他身上。这件衣服看上去已经有几个世纪一般，颜色暗淡，边角绺丝。

“来抓鬼，当然要穿的体面一点。臭小子，看好了，你会终身难忘这一幕的。”

钟岳站在楼梯口，如同一轮烈日，驱散了楼道的黑暗。

高洋看到，白光照拂过的地方，就是现代的医院，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各行其事，似乎看不到他们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