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有一台电脑。
和其他房间一样,这台电脑无法连接上网,但电脑里有一些残存的资料。
电脑的相册中更有一些以前留下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走在路上你根本不会多加注意,他不是一个爱拍照的人,所以大多数照片都是合照,和家人,和朋友,和对象。
除了一些吃饭或者看书的照片,相册里剩下最多的则是截图。
晏浔弯腰,滑动着那些截图——
【提问:你有没有看过和你长得一样的陌生人?】
【我今天回家的时候,女朋友问我怎么出去了又回来,不是说要加班的吗?】
【我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但我看了家里当时为了照顾宠物安装的监控,确实看见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我是不是眼花了?】
【……????抬头看看!这是提问的地方,不是让你编小故事的!编故事的滚出去!】
【不是老哥,你要编也编的好的?截图也不放,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很快,这个人也放出了自己的照片和截图。
只见不算清楚的监控画面里,确实有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他正在和房间里的女人说些什么,与提问者的照片几乎一样。
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你这怎么证明?你拿一张自己的照片,再拿一张你站在门口的截图,说有个复制人出现了?】
【拍科幻电影呢?】
【说不定是遇到了二重身,小心哦,要是他被你的朋友家人认可了,你就危险了。】
晏浔看到“二重身”的时候,又放大了那一张截图。
大概因为监控本来就不清晰,截图上传之后,画质又有缩减……晏浔滑动手指放大照片的时候,总觉得监控里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头,似乎笃定了有人会再来查看监控一般。
晏浔又打开了电脑的备忘录。
【今天老高夸我上班真努力,昨天都说要请假了,还跑来公司上班……但我昨天明明在医院。】
【她说我很贴心,很喜欢上周我送的恋爱纪念日礼物,可我那天在加班。】
【我回了趟老家,爸妈说怎么又来了,上周不是刚回来过?】
【……我看见他了。】
备忘录的间隔足足有半年,截图的日期是1月,而备忘录最后一条【我看见他了】是8月发的。
手机里的相册在8月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图片。
名册上没有405房间主人的照片,他在玩家们进入副本之前就死了。
晏浔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这些证据……然后回头看着卧室里的这些大字。
他好像和之前的绿毛富二代一样,遇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美美大厦里的人都遇到了二重身?”晏浔靠在卧室里的桌子上。
他听过二重身的故事,他们和本体长得近乎一样,会抢走本体的一切,最后杀死本体。
可他明明记得,二重身应该和本体长得一模一样才对,绿毛富二代不说别的,发色就和那个二重身不一样。
晏浔离开卧室,又去查看了405的其他房间。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里没有镜子。
大部分能够照出主人模样的反光物体都被贴上了纸胶带,浴室这和厨房的水龙头则缠上了黄色的绝缘胶带。
晏浔在厕所里看见了一个被打翻的塑料水桶。
他又回到卧室,蹲下来去看了眼阳台的玻璃门,玻璃门是磨砂的,晏浔弯腰看着还没被自己打破的部分——确实无法通过反光看清自己的脸。
“你觉得是为什么?”晏浔问系统。
【……你这是在考考我吗?】系统纳闷。
“我是在自言自语。”晏浔知道系统肯定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除了这个房间,无论是我们玩家的, 还508和绿毛男的,都没有把镜子遮盖起来。”
“这个房间的主人把所有能够通过反光看见自己的东西,全部遮挡住……就好像是担心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会夺走他的灵魂一样。”
晏浔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为了防止NPC从监控里发现他从405离开。
他又原路返回。
好在这次熟门熟路,又有桂聿冲的帮助,没费什么波折就回到了404。
桂聿冲见他平安无事,刚要松一口气,就看见了晏浔手背上的血痕——
原先快要止血的伤疤,因为他翻窗户回来的举动,又渗出了一些血珠。
桂聿冲盯着晏浔的手背,“你受伤了。”
他双手捧着晏浔的手,“疼吗?”
晏浔从工具箱里找的榔头还别在后腰,他垂眸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桂聿冲,“还行。”
“不太疼。”
“骗人。”
桂聿冲心疼地看着晏浔手背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心疼晏浔受伤,还是心疼渗出的血珠浪费了——晏浔总觉得是后者。
“我去找医药箱。”桂聿冲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晏浔拽住。
“不用这么麻烦。”晏浔看向他,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珠,“这点伤口,舔舔就行了。”
晏浔说着低头,舌尖卷起手背上的血珠。
因为脸色苍白,晏浔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而当他舔舐伤口的时候,血珠不免蹭到了他的嘴唇上,晏浔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用拇指抹掉了沾染在自己嘴唇上的血迹。
紧接着抬眼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的桂聿冲,“看。”
他举起手背,“我说舔舔就好了。”
桂聿冲的表情有点奇怪,像是一时之间难以处理这么复杂的状况,他看着晏浔,又看着晏浔的手背,最后慢慢靠近晏浔。
他低头,卷起自己衣服的下摆,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晏浔拇指上沾到的那一点点血。
本来就是嘴唇上沾到的一点点血迹,被拇指擦掉之后已经所剩无几,等到被桂聿冲用衣角擦干净的时候,更是只剩下了一丁点儿的红色——旁人恐怕以为是他刚刚打死了一只蚊子。
晏浔就这么站在那里,任由桂聿冲替自己擦掉了那可怜的一点点血迹。
直到对方确认晏浔身上确实没有伤口再继续渗血,才露出了一些笑脸。
“好了。”桂聿冲说。
晏浔不懂桂聿冲。
他原本以为这人会兽性大发,干脆暴露非人的一面,却没想到只是用比捏蝴蝶翅膀还轻的力道,替自己擦拭拇指上的血。
——难不成桂聿冲真是个好“人”?
晏浔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离谱的想法。
“你在隔壁发现了什么线索吗?”桂聿冲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