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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高祖病榻嘱后事,陈平献计擒樊哙

魏无知的说法是:大争之世,要多用能帮助大王夺取天下的人才,来一帮道德洁癖但一事无成的人有什么用?陈平是个奇才,看人看主流,他能帮助大王成就大业。盗嫂、受金,这都是小瑕疵,何必计较。

越是不正面回答,越是勾起刘邦的好奇心,这陈平到底有没有盗嫂、受金,到底什么情况?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刘邦就把陈平喊来当面质询情况。

陈平一听这事,一下子就上头了,说:在楚军时,我说的话项羽不听,我出的计项羽不用,所以来投奔汉军。我赤手空拳来的,不接受一点资助如何生活?如果大王觉得我的计谋可用,我就留下;如果觉得我不可用,就请罢免我的职务。财物都在,我一分不带走,请大王收走充公。

质疑陈平的人品,让陈平感到人格受到莫大侮辱,脸上挂着怒气。

刘邦喜欢能人、不喜欢完人,优点鲜明、缺点突出、具有个性的人才对刘邦胃口。刘邦需要陈平这样的人才,安慰陈平一番,封其为护军中尉,监护诸将,厚赐财物。

周勃、灌婴告了一番,结果陈平官升一级。诸将再也不敢多说话。

楚汉相持荥阳,陈平屡出奇计。征伐异姓诸侯,陈平常伴皇帝身边,六出奇计,助汉军平乱,是高皇帝身边一等一的智谋之士。

刘邦觉得将陈平搭配给王陵,那就是大汉的绝代双骄、黄金组合。当然,刘邦对陈平也有不放心之处,陈平当初投靠魏王咎,后又投靠项梁项羽,最后投奔了汉军阵营。陈平善辨时事、借势托身,不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如果日后吕氏控制了朝政乃至危及刘氏,陈平是否会转身投向吕氏集团?这问题需要解决。

刘邦病重不治,而燕王卢绾反叛。英雄末年,又无法亲率大军前去平叛,于是将征伐燕王的重任交给了将军樊哙。

樊哙前脚离开京城,告樊哙状的人就到了高皇帝这里。有人密报:樊哙说了,皇帝万岁之后,他要带兵攻灭赵国,诛杀赵王如意和戚夫人!

樊哙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从人之常情判断,应该是有过。樊哙夫人是吕媭,吕媭的姐姐是吕后。为了保全太子之位,吕后能给周昌跪地磕头,你想想她能不去求樊哙吗?樊哙面对吕氏兄弟、姐妹的轮番求援,他能做什么?发几次牢骚、安慰一番自然少不了,情绪来了吹几句牛也再所难免。比如:你放心,他们要是把我惹火了,我就带兵灭了他们!等等等等。

说是这么说,但会不会这么做,就另当别论了。

但他樊哙这通吹牛,却吹得连襟心惊肉跳。戚夫人和刘如意是刘邦的心头肉,是他永远放心不下的心中之痛。病床上听闻此言,高皇帝勃然大怒,而此时樊哙又正带着大军在燕地作战。燕地与赵地接邻,时间、形势、情景都符合开场剧情,不能不让人深深忧虑。

刘邦较真了,在生命最后阶段,任何可能伤害到戚夫人和如意的人和事,都是在向他这个皇帝挑战,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请陈平、周勃进宫,命两人立即赶赴燕地,令周勃代替樊哙率大军平叛,陈平在军中立即斩杀樊哙,提着樊哙的人头来复命!

让周勃替代樊哙,抓捕樊哙进京是陈平出的主意,陈平没想到高皇帝会把自己也推上了前台。刘邦此举颇有深意,他想让周勃、陈平因此事而和吕氏集团做彻底切割,坚定地站在刘氏一边。

陈平想事要更深一步。在前往燕地的路上,他与周勃商量,说:樊哙是皇帝的亲戚,又是大功臣,皇帝现在一气之下要杀樊哙,没准气消后又后悔。不如我们把樊哙抓捕后押往长安,要斩也请皇帝来斩,如此我们方可保万全。

于是两人没有奉诏于军中斩哙,而是捕得樊哙,一路押着往长安而来。

长安这里,刘邦的生命已将到尽头。他一辈子不向任何人服软,不向命运低头,甚至自己不服自己。

吕后请来医师诊治。刘邦问御医:治得好不?

御医答:能!

刘邦说:谎言!我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剑取天下,这是上天安排的,都是天命。现在上天让我离开人世,扁鹊来了也无济于事。不治了!令赏赐医师钱财,遣回。

刘邦也不服天。天帝让我去他那里报到,难道我还惧怕不成?去就去了,换一个世界,我刘邦依然能成就经天伟业。

吕后询问:陛下百年之后,如果萧何死了,谁能接替丞相?

刘邦答道:曹参可以。

又问:曹参之后谁可?

答道:王陵可以。王陵人很忠厚,但谋略不足,可以让陈平辅助。陈平智谋过人,但不能独任丞相。周勃学问不高,但为人厚道,可以任为太尉。以后安刘氏的忠臣,一定会是周勃。

高皇帝的意图是让王陵、陈平、周勃形成相互制约的格局。

吕后再问其后。

刘邦说:再往后,就不知道了。世事难以预料,谁也无法设计更远的未来。

汉十二年四月,汉高祖刘邦于长乐宫驾崩,后葬于关中渭北平原长陵。一代雄主告别了历史舞台,顺手拉开了大汉鼎盛伟业的序幕。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它为华夏民族留下了丰厚的物质和文化遗产,滋养着中华文明几千年连绵不绝。我们说汉语、写汉字、穿汉服,就是那个王朝留下的传世之宝。大汉伟业让历代华夏人民顶礼膜拜,所以将伟岸男子称为大汉,称英雄侠士叫好汉,将中华传统文化命名为汉学。赞诵汉的诗词歌赋文章数不胜数,和汉相关的词语大多赋予美好向上的寓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坐标是对应汉、唐,中华儿女用新征程不懈奋斗和光辉伟业,向了不起的大汉王朝致敬。

在秦末汉初的历史舞台上,英雄辈出、将星云集、先后登场。他们灿烂绽放、划破长空、又转瞬而去。陈胜、吴广、项梁、项羽、魏豹、田荣、臧荼、张耳、陈馀、韩信、章邯等等,数不胜数。煮豆燃箕谁管得,莫以成败论英雄。

还有一位落寞英雄田横,在这里补充一下他的结果。

汉灭项羽,汉王立为皇帝。田横则率其部属五百余人逃入海岛之中。

高皇帝发使召田横等人。田横回报使者说:臣曾烹杀陛下使者郦食其,今闻其弟郦商为汉将军且有高才,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留居海岛中。

使者还报,高皇帝即召见卫尉郦商,说:齐王田横将来,有敢伤害田横者立即诛杀。再次发使召田横,告田横:只要回来,非王即侯。不来,发兵诛之。

田横再无推辞理由,于是带着二个门客赶往洛阳朝见。

行至距洛阳三十里时,田横停下来。洗沐干净,对门客说:我起初与汉王都南面称孤,现在汉王为天子,而我败逃田野,臣服于汉,大惭愧呀。我烹杀食其,现在又要和郦商同朝为官,郦商畏惧天子诏命不敢加害于我,而我心里惭愧万分,岂能安心于世。陛下想见我,不过是想看看我真实容貌而已。陛下在洛阳,现在你们俩砍下我的头,以最快速度送到洛阳,献于皇帝陛下。

说完,当着门客面自刎身亡。

门客尊令,捧着田横首级飞驰进宫,拜奏高皇帝。高帝嗟叹惋惜,为之流涕不已。拜田横两门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安葬田横。

田横葬事已毕,二位门客在田横墓边上挖了两穴,躺进去自刎,全都跟随田横去了。

高皇帝闻知惊愕,令召田横海中余部。

远居海岛之中的五百人得知田横死讯,都自杀身亡。

秦亡国之时,未见有死节之士;项羽垓下战败,楚将纷纷投降。两相对比,让人感慨不已。田横门客五百人,颇有墨家之风,可能是历史上最后的墨家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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