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见鹿用石头包了纸条,丢过去敲大巴车的车窗。他把白田教官约出来,隔着大雪谈判。
“闹够了吧?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有想过事后该怎么收场吗?”
白田教官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白雾。他工作时从来不抽烟,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老实说他心里压力很大。再加上他身上只剩一件单衣,再不抽根烟,实在扛不住。
“什么怎么收场?这不是您要求我的么?”伏见鹿警惕地盯着大巴车,以防有学员溜出来包他的饺子。
“我要求你什么了?”白田政宏问。
“「反正毕不了业,你就随意发挥吧」,这可是你说的。”伏见鹿重复了一遍白田教官的原话,随后说道:“所以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全身心的投入,尽可能地扮演一名狡猾的凶犯。”
白田政宏露出苦笑,他没脸对伏见鹿说‘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毕竟他先前就已经因此叱责过吉村佑。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既然这是一场‘最严酷的考验’,只有半吊子才会像打游戏一样喊暂停。倒不如说,是伏见鹿成就了这次毕业考试,让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地狱磨炼’。
“那你又为什么要带源玉子走?已经逃脱的犯罪嫌疑人可不会做这种蠢事吧?”白田政宏问道。
“我想抓个人质,不行么?”伏见鹿说。
白田政宏知道伏见鹿在嘴硬,但他也不打算戳穿。犹豫片刻后,他还是答应了伏见鹿开出的条件——后者提供食物和水,以此作为交换,要求带走源玉子。
“我姑且问一句,”白田政宏弹掉烟灰,问道:“你躲到哪里去了?”
“北镇岳山脚往东三十公里,有一家小旅馆,温泉很不错,本来我是准备在那里过夜的。”伏见鹿说。
“真是的……”白田政宏深深地叹了口气:“完败啊。”
如果这是一场正式的搜捕行动,最终结果就是嫌犯流窜至外地,五十二名警员被困在深山内等待救援,搞不好还会出现伤亡。
伏见鹿不予置评。
两人相隔十余米,隔着茫茫大雪,互相隐没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伏见鹿隐约看到烟头的一点火光缓缓明灭,白田政宏的气息逐渐平稳了下来。
片刻后,他幽幽说道:“算你合格了。”
这倒是出乎了伏见鹿的预料,他本以为白田政宏会怒不可遏,像樱井千鹤一样破大防,事后还给他记大过、穿小鞋。
“如果你丢下这烂摊子跑了,那我说什么也要让学校开除你。但你没有。既然你回来了,说明你还有身为警察的操守。”白田政宏像是在跟他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种人性格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尽早把你送去交番接受改造为好。”
伏见鹿心说警察操守是什么东西?我还没上岗呢!一分钱工资都没领到,你就跟我谈操守?
况且,什么叫‘我这种人实在太危险了’?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按照日本刑法,在竞技过程中,参与者的行为只要在正常竞技范畴内,就不算故意伤害罪。所谓的‘正常竞技范畴’,有很大的活动空间,这也是为什么高中剑道部和拳击社多发霸凌事件的原因——硬要说的话,这场毕业考试也算是大型的非对称竞技。
伏见鹿在办事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想好该怎么打官司了。只要有把握胜诉,那就不算违法犯罪。
“照这么说,这场考试算是结束了么?”他试探着问道:“需要我帮忙叫救援吗?”
“不需要。”白田政宏冷笑道:“那群废物,我要让他们用脚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