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人间又过了数年。
洛璎几次上书,让皇帝把许丰刃召回。皇帝却拿出证据,说:
“你看!许丰刃又收了许止礼的土地。他并没有与他的兄弟为伍。”
洛璎因为怀疑晋惠帝几次北上招降许止礼打败的原因是,许封刃与其兄通报在京得到的消息,所以几次提醒晋惠帝不要重用许封刃。
晋惠帝一意孤行,狠了心信任归顺的许封刃,气得洛璎没事就呼云唤雨,折腾得晋国百姓民不聊生。
天帝收到来自雷公电母的抱怨,说仙界一人仙下凡就算了,还在朝廷任职,老是叫他们去打雷下雨,好几个月没睡过好觉。
百家仙门掌门在集会的时候,那种不着痕迹的排挤那些收人得道成仙的仙门,让几家仙门掌门不忍白眼,索性愤慨着离席而去。
青冥掌门萧子逸后来才明白了缘由,将洛璎那急性子又不加掩饰的弟子招了回来。洛璎连萧子逸面都没见上,直接被关了禁闭。
确实如洛璎所想,许止礼不仅没有被许丰刃招降,甚至比许丰刃更得北狄子民的心。
然而许丰刃所居住的地方,百姓们对他带来晋国的宗女,却很是喜欢。
没有招降许止礼,许丰刃并不气馁,大败许止礼几次,收了被许止礼掌控的土地。
并且上书皇帝,晋惠帝龙颜大悦,北狄太子在晋国进官加爵。
“杏笙。”
被洛璎不看好的人,正在北狄的土地上,带笑撩开帐篷,其中的女子睡眼朦胧,她手里还拿着一封未回的书信。
“又和止礼表哥打仗,带着我做什么?”
她说话带着娇嗔,在丰刃心里挠痒痒,他咽下一口唾沫,揽住杏笙。
“本王,自然是要与王妃生死同穴。若我死了。”
杏笙懒得挣脱了,眷恋着枕头不肯抬脑袋。许丰刃无奈片刻,用胳膊代替枕头,让杏笙依靠在自己怀里。
“本王也决不许你独活。”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还有,不许叫他止礼。”
许丰刃附加了一条规律,杏笙这才睁开眼眸,伸手轻轻抚摸向她嗅见的血气的地方。
“你受伤了?”
她虽这般问,可面上却带笑,她面上的笑从来都不传进心里。许丰刃见她笑过无数次,却是无数次的冷笑,至于他一直认为,杏笙这只百灵鸟,他只得到了躯壳。但她会关心他是否受伤了,这让许封刃很是满意。
“止礼虽与你共谋,但一山终是不容二虎。”
“不许叫他止礼”
“东夷的国君你去见过了吗?”
“见过了,许止礼那混蛋带我去见过了。”
“很好啊。”
杏笙眉眼弯弯,挣脱许丰刃的束缚。
她扑到桌前,那中原的河山都在其中,她拿起北狄的棋子,撞倒了晋国的棋子。
“你不悔吗?”
许丰刃从地上拾起晋国的棋子在掌中把玩。
“悔?”
杏笙惊讶着,宛若此生第一次听到这个字。
“不可能。”
“那天山童姥还活着,我要在她归西前,亲眼看见,她守不住她丈夫半生打下的江山。”
杏笙如是说着,穿着他北狄的衣物,在屋里转圈,头高昂着,她望着帐篷顶的太阳。
许丰刃觉得这天下,有她在真好。一如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是晋国君王的狩猎场。
他的父亲,为了让晋武帝安心,将他送到晋国当质子。
晋惠帝让他展现北狄的雄姿,他拉弓射鹿,只见鹿哀嚎一声,毫无头目的乱蹦了一会,哀鸣倒地。
晋惠帝惊叹。
“好弓法,正中鹿眼。那头鹿便赏给你了!”
“谢国君。”
“诶!那还有头鹿!”
晋惠帝扬鞭去追,在奔腾的马上拉弓,几次不中。他的臣子追随着他,可人多马蹄声重,那鹿跑的也越快。
年轻的公主马术不太好,还在原地,惹得一群人围着她的马,生怕她摔下来。她在马上也焦灼,她的弓箭已经拉开。
“你们快让它别动了!我弓都拉不稳了!”
许丰刃年少轻狂,轻视一笑,一拉缰绳,身下马向前跑去,准备用手中的弯刀结果了他射中的鹿,注意不到身后人群的躁动。
许丰刃一下马,惊觉脚下一痛,低头一看,捕兽夹狠狠地咬住他的脚,而此时公主手上的弓箭离弦。
他听见有人高声呼喊:
“小心呀!”
他立刻埋头弯腰,弓箭从他后背穿透过去,从他的锁骨上方透了出去。
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若不是她的提醒,那箭也许正中他的心。
他看见那姑娘收起旁边射去草里的箭,转而过来帮他拉开捕兽夹,尖锐的捕兽夹划开了她的手。
她急得哭了,他的心却被这些眼泪落得花枝乱颤。
他也不计较她收的那只射偏的箭矢是谁的。他觉得很有趣,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却把她吓得不轻。
“你不要死啊!”
我付不起这个责罚呀!
她的眼泪滚滚流,内心在疯狂咆哮着,画本子上一个人要死之前,都要伸手摸一把抱着他的人。
杏笙哭着喊爹,
“爹噢不对我没有爹”
许丰刃一愣,因为她一边哭着却把拉着捕兽夹的手松开了,捕兽夹猛的又夹了回去,他疼得冷汗直冒,脸色发白。杏笙看他脸色发白,紧张得哭得更急促了,伸手去扒拉捕兽夹。
“娘亲”
然后她又停顿住,许丰刃倒吸一口凉气,听她悠悠道来:
“我也没有娘亲”
许丰刃在她要松开捕兽夹之前大声喊道:
“这位姑娘!既然你在宫里举目无亲!本王做你唯一的亲人在所不辞!”
“烦请姑娘抓牢捕兽夹不要撒手!”
他声声泣血,抓住杏笙的一只手颤抖不已。
至此,他把杏笙记得牢牢的。
很快就有人从公主身边跑到北狄太子身边,将他团团围住,层层叠叠,让他渐渐看不见那女孩。
但却看见她退出人群,面色从容的抹去脸上泪珠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