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在地牢里,他坐在阴暗潮湿的的地上,衙役们送来的了生肉,他一口没动。听他们议论着,妖怪就是吃不吃生肉的。
那个没有心的东西说,今日是沐泠那丫头转世的赐名大典,他说他绝对不会让人破坏她的第一个大典。
但是他不知道,若是不破坏,这名字赐下去,那命数,就皆在司命本上写着了。试想天帝怎么会允许她在人间快活,必定是急不可耐的要她回去镇守天界,给她指一门天造地设的亲,永生永世的将她囚在天界。
魔君听见外边的锣鼓声。听见高堂上的歌舞升平。听见有人散发击鼓。
他一闭眼就能看见,沐泠的模样,不论是她为仙时候,身着羽衣手持她无头的钨金枪,那一脸无有挂碍的模样或是转世为他徒儿时,身着道服,小心翼翼不让他发现的,她偷偷的看他的模样。
如今她穿着华服,金銮羽衣,华服加身。
带着于世无缘的厌世脸,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
头上的金钗叮铃,耳边的谗言不断。
她一震袍正襟危坐在帝王之下,万人之上,睥睨众生。
这天之后,他将被放出去,她与他今生最近的距离,隔着重重宫墙。
第二天,衙役不敢靠近他,将他牢门上的钥匙卸下来后,躲得远远的。
他又重见天日,却没有从魔族地牢里爬出来时那么的满怀希冀。
地牢大门旁,想也不用想,必然是这个身怀异术的男子江泊止来送他。而江泊止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
欲言又止。
魔君没耐心听完江泊止的话,也没有暴躁动手跟他打起来。因为他不知什么缘故,他法力尽失。现在,就是一只道行千年的小妖怪,他也打不过。
“沐泠已经被晋国国君许配给了北狄的皇子。”
江泊止如是说,魔君的步伐也没停下。
听说就在那大殿之上,北狄的皇子献上了他的土地,皇帝龙颜大悦,下嫁公主。
江泊止知道目前的魔君处境艰难,魔族拥护他的人已然不多。他正寻觅的,却是连仙界都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关键这美人为人的第一世,还为他所杀。
他也开始好奇魔君的感觉,后知后觉的,杀了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但他总觉得问了魔君的话,下一个奔赴黄泉的人,就该是他了。
望着魔君离去的背影,他所过之处的一半凋零枯萎,一半却生花结果。
江泊止开口道:
“还有你,我也着实不明白你。”
他回头,看着蹲在墙后的女孩。
“我都帮你逃出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女孩苦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
杏笙莞尔一笑,从墙后出来。
“我以为他会是我的家人。”
江泊止挑眉,静静聆听。
“我从现在这宫里大,没有父母,没能依靠别人。从最底层的涣衣女一路爬上来。”
杏笙眺望魔君看不见的背影,纷飞的落叶枯枝挡住了他,守城门的人让她和江泊止让让。
“可他出现了,我以为,他会在苑里和我住上一辈子,我可以依赖他。”
“我甚至希望他这辈子都找不到苏沐泠,可公主才是他眼中的亲人。”
高耸的宫门,渐渐的合上了,杏笙恋恋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残忍的合上了她此生能出去的所有希望。
宫门落定后,她在看不见魔君的门内说:
“我只是没想到,他只当我是路人。”
宫门内,江泊止看她凄楚一笑,温婉而令人动容。
“我虽说不知人间情意,但你眼里淌着的,不是亲人间的情。”
“那是什么?”
江泊止抿唇一笑:
“我听人说,这叫相思。”
她一直站在那,直到大太监找来了,听见大太监尖着嗓子叫她。
“杏笙,太后有找。”
大太监趾高气昂的看一圈,捂嘴惊呼道:
“呀!江公子也在此!”
江泊止对任何人都是有礼大方的,他含蓄点头,谦谦一笑:
“江某在。”
大太监平日里总受着上头的气,今日却被身份高他不知几等的江堂主如此对待,心花怒放,一个劲傻乐。
他引着杏笙去见太后的时候,悄声问她:
“姑娘认识江堂主不?”
“不识得。”
大太监以为她在说谎,打从心里觉得她和江泊止认识。若是不然,他看杏笙的模样,怎么会让他这个旁观者觉得有些溺爱。
何况江泊止本来就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
江堂主可是个见人有难,可以微笑着看人家跪下低头不帮忙的角色,而他的无忧堂是世间知道最多消息的地方,却是常人不可触及的,悬在空中的星辰,是水中月,镜中花。
“太后,人带来了。”
太后在见客的寝端坐着,年过花甲的她端重沉稳,但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精光。
“奴婢,参见太后。”
杏笙进门后,一拉衣袍跪在地上。却久久不听太后叫她起来,她也不敢起来。太后什么角色?那可是当今圣上的母亲,一路披荆斩棘成了皇后的女人,圣上但凡是拈花惹草,都被太后私下把人解决了。
方式和手段之凶恶,都是让人望尘莫及的。杏笙在宫里听过最大的传闻,却是太后和太皇的死有关。
传说,是太皇宠幸了宫中不可宠幸之人,激怒了太后,落得那女子惨死宫中无人知,而太皇自己则病亡深宫的下场。
“这下,你可答应了?”
太后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可不是让杏笙起来的。
杏笙方才进来得仓促,跪下得也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景物就跪下了,也不知道太后在跟什么玩意讲话。
“好,本王允了。”
一听这声音,这明显不是中原的声音,他的浑厚如同苍鹰一般,粗狂的嗓音有着让人着迷的魅力。
“杏笙。”
这一声便是太皇太后的声音,杏笙立马一个激灵,却镇静回答:
“奴婢在。”
“起来罢。”
“谢太后。”
杏笙这才抬起头来,腰弯的太久有着疼了。但她站起来后第一件事不是揉腰,而且抬头张望,寻找说话的人。
她立马就对上那双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浓厚的眉毛。他的黑色卷发被他撩到耳后,他的肤色也不是白的像雪一般。那是种黝黑,一种经常在沐浴在阳光下的肤色。
“杏笙。”
他的眼里一种猎物到手的神色,他高昂着头颅,脖颈处的金饰发出响声。他笑了,笑得猖狂。
却让杏笙有些毛骨悚然。
他走近杏笙,贴近她的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