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明白了,可能是眼前的男子把老人家吃掉了。那可是深宫里,对住猪都得夸美的日子里磨砺出来的,口舌和敏锐。
她毫不吝啬的又将他一顿夸,末了悄悄问了一句:
“那老人家好吃吗?”
“”
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一瞪她突然想明白了!这眼神和老人家睁眼的时候一摸一样!
她屁颠屁颠跑过去,先前见过无忧堂堂主那样惊世的容颜,再见这人的面容,她也不觉有压力。仔仔细细的打量昨日的老人家,感慨道:
“不过这下就可麻烦了,给你送终的那天我可能也老得走不动了。喏,早点。”
今次他也没狐疑,爽快利落的接过去,对杏笙似乎没怎么提防。
他吃得慢悠悠,生生将这早点吃成了糕点。他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健康得很呢,每日也都会出去买吃食来孝顺他。
特别是,她跑起来的声音,气息稳重,一点也没有跑起来要就快断气的的模样。
以前,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没事有事的,却经常想起来,他的徒弟。
那老人家在杏笙的府邸住了几日,一日正想与她道别。可她自清晨出去了以后,半天没回来。他等来等去,最后坐在了大门口的石狮身上等她,一直到夜半天黑,他点了只灯笼,一言不发的等在门前,差点没把打更人吓死。
那丫头是隔日的清晨,灰头土脸的提着一块茯苓糕跑回来的。
快要入夏,她身上跟乞丐换来的衣物有些过于暖和了。
杏笙见门前有人等她,立马眉开眼笑,加快了步伐,拎着茯苓糕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身上很凉,那是坐了一夜的寒气还未散开。
搁在几年前,这丫头早死几百次了。自从远方走到晋国皇城,这一路上,他被坑得渐渐地意识到了,往日身边的人,对他百般纵容的好。
“白发叔叔,你这是,饿了一天饿坏了吗?”
杏笙从他的腹部仰头看他,他却看见她的半边脸上还有未结痂的疤。自从那天他洗了个澡以后,她便改口不再叫他老人家。
见白发叔叔一直盯着她的脸颊看,她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忽而戳到伤口有阵刺痛。她悄悄一拧眉,努力扯出笑容解释道:
“差点被衙役抓了送进宫里,只好添点霸气的。”
杏笙见他没有直接接过她手里的茯苓糕,又解释了一番,他才拿起茯苓糕。
杏笙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街上,一瞥见街角的官服,她立马就把白发叔叔推进府里,合上大门后透着门缝偷偷的看。
这整整半月的时间,她都神秘兮兮的,躲着衙役,也躲着穿官服的老爷,尤其是白发苍苍的穿官服的。
所以白发叔叔时常亲自上街去买菜,买回的菜和肉,总是比杏笙给他的银两还多些。
同样,整个皇宫里,也是戒备森严。公主身边的大红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气得君王好几日不上早朝,到公主府周围找得比公主还认真。
作为禁军教头的洛璎自然是忙着宫里宫外跑,每当路过茶馆看见悠闲喝着瞎婆婆泡茶的堂主时,他都要进去发发牢骚。
“听说公主赐名的大典就是昨天。因为走丢一个小宫女,偏生推到了秋后。”
“秋后难道要大赦天下?”
“是啊!我说你的消息究竟准不准?”
洛璎坐下来,他见老太摸索着过来,冲她大声嚷嚷道:
“婆婆不用过来了,我只要一碗茶就好。”
婆婆感激的点点头,让她的小孙子来收钱。洛璎拿出一锭银子,小孙子看到后,却推了回去。
“叔叔,只要两个铜板就够了。”
“”洛璎只觉这孩子果真是刚正不阿,性子和他师父萧子逸太像了。
于是他把腰间的御赐的刀拿出来,拍在桌上,一声响,震得地上的灰尘都扬了起来。
一只手抓着剑柄,作势要拔刀,板着脸对那孩子:
“收不收?”
孩子吓得不轻,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委屈道:
“娘亲说过,我们读书人不能不能多收人钱”
“”
洛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堂主求助,堂主笑意盈盈地放下茶碗。
“小弟弟,若是收下,下次这个叔叔还会给你带糖葫芦。”
洛璎诧异抬头,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下次不一定来。
但那孩子却满脸希冀:
“当真?”
洛璎禁不住,应了声:
“真。”
孩子这才收下了银子,还不算太笨的藏了起来,以免被路过的小人窃取。
堂主闭目喝茶,忽而想起他因为觉得愧疚而帮忙放出宫的宫女,于是他问。
“那出逃的宫女叫什么?”
“杏笙。”
茶碗落地碎了,泼了一地茶。孙子匆匆跑来,扶着颤抖着手的奶奶。
“奶奶,没事吧?
堂主被老人家的动静惹得放下茶碗,见她忙摸索着拉住自己的衣袖:
“少爷方才说,宫里哪位宫女逃出来了?”
“老人家,你抓错人了是我说的。”
洛璎连忙解释,顺便帮那在地上收拾茶碗碎片的孙子收拾,回头看老奶奶抓着堂主的衣袖,而堂主毫不忌讳的模样,扶住了老人家,于是转回头一边专心收拾,一边回答到:
“那宫女,名唤杏笙。”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