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也不是每日都要上的,只是皇上对于这个消失五十多年,本应当变成老翁的洛璎如今还保持着二十八九的模样很是好奇,总旁敲侧击问他是否得了什么不老不死的仙丹。
洛璎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对皇上说:
“不老不死的仙丹没有,咸的要死的咸蛋倒是有一颗。皇上要吗?”
“朕倒是没想到,爱卿也是幽默得很。”
旁臣捂脸偷笑,皇上也是龙颜大悦。
“朕封你个禁军都督,爱卿意下如何?”
啪。
洛璎回头,后边几个官员的手上的笏板都掉了。
有几个抖着手跪出来,低着脑袋似乎不想让洛璎看见脸。
“陛下!三思呀!”
皇帝的神色有些犹豫,这跪下的,可是他的外公,太后早就交代过他不可怠慢外公。
“这禁军都督可是空出来了许久,也该有人接管了吧。”
“不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吗?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已成冠,他常年在皇城中,了解这城中世故人情。洛璎隐世多年,怕不是合适人选。”
“是么,可朕觉得挺合适的。”
皇帝已有不悦之心,于是询问左手边与史官坐一处的男子道:
“江公子以为如何?”
这下跪在地上的太傅也抬头看向与史官同坐的白衣男子,眉目如画,面带笑意,如同五十多年前一样,面容丝毫没有衰老。
他总是在一笑间,在和煦中,闪过一种将人洞悉看穿的眼色。若非经历世事,见识过人心险恶,像皇帝那般的人,只会被他那副皮囊所吸引。
“我觉得没问题。”
并朝洛璎一首肯,表示认可。
这下太傅反应得比皇上还快,立马又接话道:
“既然江公子认为没问题,老臣也认为没问题了。”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还是江泊止懂他的心思呀。
“行。若是无事便退朝吧。江公子可否赏脸一叙?”
“洛璎,你也来。”
这帝皇不过三十余岁,正是壮年,这性子却是惟愿四方和平,在位间,还未与哪位大臣撕破脸过。
散朝后,太傅频频看向洛璎与江公子的背影,骠骑大将军拍了他一下。
“老狐狸,你怎么就怂了呢?”
太傅被他这一拍吓得够呛,他心有余悸的,缓了口气。
“我要是老狐狸,那江公子可是狐媚子。老身还想多活几年。”
他摆了摆衣袖,看了一下身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这广阔汉白玉铺设成的奢侈的大地,是前朝兴荣的象征,也是它衰败的本源。
太傅跟随晋武帝打下这方宫廷的时候,这堂主也一同跟他们去逼宫了。这冷清的大殿里,只有前朝皇帝和他膝下最宠爱娇纵的女儿。
明笙公主。
洛家千金被她设计派遣边疆,无人不知明笙公主的意图,然而她的夫君甚至在朝堂上公然抗旨,甚至请求皇帝收回圣旨,最后不果。
虽是不果,却留下了和离书,去边疆寻洛家千金。留下怀有身孕的明笙公主,被人所嗤笑。
太傅只希望当今陛下不要重蹈覆辙,天下间为人父母的,太傅也不是不能理解,这陛下想给自己女儿最好的。
正如他,在这官场上,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在后宫中,有一方天地。不被权势所逼,活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如今他的女儿也成了太后,也算是熬出头了。
他也不想瞎搅和了,这宫闱内的是非对错,他透过女儿这几十年来的书信中可窥得一隅。
但公主究竟花落谁家,还得走着瞧。
洛璎跟在帝王身后,帝王有话要跟他说,招他上前一步,领路的公公在前边打发走抬轿的宫人,因着这帝王今日心情好想散散步。
江泊止性格很是懒散,悠闲自然的慢了他们两步,就像在逛自家花园一样闲适。
御花园里的莺歌燕舞,奇珍异兽,还有珍贵的花朵含苞欲放,江泊止放慢了步伐,唯恐惊了花骨朵上未落的朝露。
这千回百转的重廊,一群群的宫女捧着木盒井然有序的走着,远远的看见皇帝就跪拜在地。
江泊止倏忽看见一面墙后,露出的杏花枝条。他的脚步戛然而止,鬼使神差的往那墙后走去。
他还未走进,却听见有人的说话声。他便止在原地,细听下文,他这人最好听八卦了,既是本分使然,也是好奇使然。
“月单的例钱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听听!这给人强出头的小姑娘多义气呀!可惜这种人多半是被利用的,清楚她易冲动的弱点,楚楚可怜的阐述一下自己的委屈,在透露一些小猜测,这种姑娘很容易脑子一热,替人出头。
“竹莞,你别着急,是谁都有可能,可最不可能会是她偷的呀。”
很好!这月单姑娘果然不简单,不仅唆使了别人,还把自己立在高位,横竖也不会得罪被欺负的人。
“她可是公主的智囊,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点例银呢?”
公主的智囊这消息倒是新鲜。既然是公主的智囊,他也不打算插手了。
这名叫竹莞的女子也是很简单粗暴的人,还想通过这三人的矛盾,看看沐泠此生的所谓智囊有多聪明,没想到这竹莞是个行动派,直接动了手。
直到对面没了动静,他才信步走了进去,
杏花树下一片花落,坠到她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