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灵鱼,卓成温说什么都不愿再养了,哪怕是一眼,都不去看的,只能是卓成岸自己按照老办法伺候了。
这样一来,他只管养鱼的活儿,倒是也不太耽误事,在山中挖出灵泉养灵鱼,冷不丁地还会凝聚出一缕小泉气,有助于冲境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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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卓成岸从山里回镇子,才到镇口,就有一阵他从来没听过的器乐声闯入耳中,是从镇子中间传来的,他回家,也正好要路过那个地方。
卓成岸往前走着,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还有人声喝彩:
“好!”
原是那红漆戏台上,一班外来的戏子,模样长相与他们这大益之人迥然不同,身着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扮相精神抖擞,敲锣打鼓地,热烈舞动着。
时而一曼妙女子,在快速旋转间,就朝一站定了的精瘦男子掷出几柄飞刀,精准无比,全部扎在了男子的手脚边缘。
其中一把,让人揪心至极,落入的是男人头上顶着的一枚红薯中。
“这女子......也能上得了台咦......”村里老先生韩言皱着眉,一脸鄙夷地说道。
不过很快就被台下观众的连连叫好掩盖了过去:
“好!”
时而也有赤膊上阵、肌肉虬结的壮汉子出场,叠起了罗汉,一人蹲坐,另一人稳稳站于其肩,逐层递增,最高者竟在顶端完成倒立,全身绷直,如松柏挺拔,令人心惊胆战却又赞叹不已。
“壮汉子!还有这能耐呐!老娘真是头回见!”那赵家嫂看得脸红发烫,却也目不转睛。
“好!”
周家两兄弟,周生田、周生水也在台下,生怕错过精彩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阿哥,你以前看过吗?”
“哪有啊,听都没听过!”
还有“滚桶”的、“顶碗”的、“吞火喷火”的、“舞蛇”的,让这没见过世面的梅景镇大吃一惊,除了拍手叫好,台下之人真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情绪了。
卓成岸感觉很是新奇,正要回去喊人来一起看。
刚是转身,余光中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是他那把自己困于家中近乎一年的大哥,竟然肯出来了!
他站在戏台下,这一年过去,身子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却又丢掉了以往的颓丧,好像重新找回了活力。
他侧耳倾听面前的动静,头时不时地,还会随台上戏子的步伐而轻微转动,就像是真的能看见似的。
卓青山跟杨满满也都在他身旁站着看戏。
卓成岸很是惊讶地挤过人群:“大......大哥,你出来了......你......你入了引......”
卓成雷只是微微偏过头,脸面还是正视戏台,对他弟说着:
“老二,让哥把戏好好看完......”
台上又表演起了摔跤。
“老二,快看!那黑脸的好生凶煞!真想上去跟他过过手脚!”
这话,或许现在只有卓成岸理解得了。
一旁的卓青山眼中,不知为何,无人察觉间,突然闪烁了一层泪光。
他在自己大儿子脸上发现了名为“欲望”之物,其外皮之下,实在的内层,就是灵魂,好像自己的大儿子消失快一年了,总算回来了。
他嘴上一直坚定着卓成雷会好的,可心底里,不止一次哀痛过。
不知台上的热闹声又响了几多,终究也会有停止之时。
那恍然间,鼓声断,表演戛然而止,台下掌声雷动,一潮盖过一潮。
“好!”
“明天还演不!”赵家赵大海大喊道。
“赵大海!你不如先关心一下你媳妇儿,在家都快生了吧!”
“滚滚滚!要你多管闲事!”
那戏班之人,对赵大海的大声询问,像是没听懂似的,只是回与了一个爽朗的笑,下了台,牵着骆驼往镇外走去,便不见了踪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与之一同离去的,不止是今夜的热闹,还有卓家老大,卓成雷。
他只留了一封书信:
“雷心怀愧疚,书此片言,告白离意。
“困守斯土,徒惹焦心,双腿躁动,非吾所能制也。
“记挂家中诸事,唯恐妄行,贻害梅景,故决计孤身涉远,磨练自我,待得褪去不妥,再归乡团圆......”
“老二,快去,快去把你大哥追回来......”卓青山读完内容,一脸急躁,正要出门。
卓成岸跟在后头说道:
“阿爹,之前在台下,大哥没让我说,他也得了仙窍,引气二层。”
卓青山这才停住,回头问:“那神识?他是不是也有?真可以看见了?”
“阿爹,不用担心,比眼睛看到的还要厉害哩,大哥出去没问题的,以前咱不就是一直盼望着大哥能出门。”
“是啊,成岸,你大哥总算肯出去了,哪还有追回来的理儿......”
等卓青山回了屋,自己一个人,又点灯看了一遍又一遍卓成雷留下的信,眼中闪过泪花,喃喃道:
“我的雷儿啊,你还是没放下......
“从小到大,也数你最能给爹娘惹事儿了,这是要去那远处把祸给闯完了,才肯回来哩。
“你咋想的......”
山头上种植灵物的卓成温,那一个夜里,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那个曾经最为熟悉的背影离去,哭红了眼,心头是种矛盾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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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早些时候。
“哎呀!大功告成!终于齐活!”
李异忙活了好一阵,又伸着他的“虚无懒腰”,把捕仙网中新得的最后一格灵漩,成功打入了卓成雷体内。
“四个仙人,四个灵窍,四个兄弟姐妹,除了卓父,都有了。”
“子女不合,多半是父母无德呐,萧怀远,也是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