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秃子有些愣神,昨天他接到朱局电话的时候已经非常惊讶了,图乐和朱萍搞对象的事他倒是听老师们说过一嘴,不过还没等他找图乐的时候,朱萍就不来了。
本以为这就是年轻人一时冲动,朱局的千金怎么可能会找一个工人。
可没想到朱局竟然亲自打电话来问图乐的事,只是问问,但是这事谁不明白。虽然周厂长先打过招呼,可朱局的话谁敢不听?怕是他周怀礼也不敢。
但是分配去向他一个人可说了不算,应下朱局,便给周怀礼打了电话,周怀礼听完只说了一句明天早上研究一下,便撂了电话。
林秃子明白,这个只是一个拖的借口,他就纳闷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周怀礼一句话,这还研究啥?
他也知道周怀礼有心思让周放和朱萍搞对象,但是周放没有图乐那本事怪谁?虽然说最近朱局不受上面待见,坐了冷板凳,但是也不是一个厂长就能拿捏的,另外就这点事不至于让这样吧。
图乐调岗是板上钉钉的了,看周怀礼的态度最大可能是会拖一段时间,不过这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可没想到,一早上朱萍她妈便到了学校,抓着他便去了周怀礼办公室。
“我说老周,你什么意思?我家老朱就调个岗都指使不动你了?”
苏琴一进屋就拍上桌子来,原来他们都是机械厂的,自然很熟悉。
“哪里哪里,朱局开口我能不照办吗?弟妹坐”
周怀礼赶紧起来,拉着苏琴坐下,给倒了一杯茶,林秃子尴尬的站在一边,也没敢坐。
“因为是昨天刚分配完,立刻改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我想着过个十天半个月再给他调”
“不成,就今天,你要办不了我找旁人去”
周怀礼愣了一下,听周放说这个图乐与那朱萍早就分手了,昨天朱景辉打招呼他就有点琢磨不透,本来想晚上问问周放,谁知道这臭小子晚上还没回来。
自己还琢磨着是不是朱景辉只是给这小子个甜头,可刚上班苏琴就杀来了,这不对呀。
心里琢磨着,嘴上却道:“能,弟妹别打兄弟我的脸了,这点小事还能办不了,我一会就让他去机加”
“行,那你费心了,我也不耽误你,我还得上班去呢”
“行行行,弟妹放心,我马上就办,弟妹这么上心,是不是这小子在和萍萍处朋友?”
周怀礼一边往外送,一边笑着问。
“没有,早黄了,那小子不干”
林秃子脚下一崴,和周怀礼撞在一起。
……
这一早上已经让林秃子很震惊了,没想到图乐更让他震惊,本来他以为是图乐找的朱家,结果他压根不知道这事,难不成堂堂一个局长上赶子给他跑这事?甚至怕被拖延,连夫人都出马了。
林秃子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陪笑道:“是朱局打的电话”
图乐也愣了一下笑道:“老朱还挺会来事”
说完转身继续走。
林秃子一脑门子汗,什么叫老朱挺会来事,难不成人家一个局长还需要拍你马屁不成?
“嗨,你上哪去?”
“回家啊,我不是说了我不干了吗?”
“不是说了已经给你调到机加了吗?”林秃子有点急。
“那又怎么了?去哪不是当工人,不去”
林秃子彻底急了,这图乐要是走了,任谁都得以为是自己给穿小鞋了。
“那可是正式工人,图乐,你咋想的?说不干就不干了”
“也没啥,一个月就那点钱,不稀罕,我还不如练摊去”
“图乐,这下厂你档案才能落到厂里,你档案在厂里,有个大事小情的,要是不严重,厂里都能替你担着点,另外下厂三个月学徒期,你只要会干了,没人管你来不来。
趁这时间你先试试水,行就办个停薪留职,不行不还有条退路,你说是不?”
图乐想想也是,正犹豫,林秃子又接着道:“朱萍她妈一早上就去找周厂长了,你这么直接就走了,也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不是”
“嗯,倒是这个理儿,行,那我就先下厂再说”
林秃子松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以往都是求着自己,现在反倒自己去求着别人。
两个人走回去,林秃子喊了一声:“去南厂的跟着你们班主任,北厂的跟着我,现在出发”
机械厂被一条马路分成南北两个厂区,北厂是总厂,都是机械加工,简称机加,南院是热加工,什么铸造,翻沙,铆焊等等,还有三个大集体的附属厂也在南厂。
班主任带着一拨去了南厂,剩的和林秃子往北厂走。
周放奇怪的看了看跟在最后的图乐:“你跟着干啥?你不是得去南厂吗?”
“改北厂了”图乐随口答了一句。
“胡说八道,这分完了还能改?”
图乐翻了下白眼,实在懒得搭理这个蠢货。
周放看图乐没理他,跑到林秃子身边:“林叔,图乐改分北厂了?”
“嗯”
“这踏马的谁给办的?分配完了还能改?”周放瞬间暴怒。
“你爹给改的”
……
进了厂,各个车间主任来领人,一共六个车间,这里一车间最差,主要是工资低一点,原因是设备太老。
最好的是三车间,全身进口设备,工资最高。不过对于图乐倒是无所谓,工资一个月也就差个二三十。
一车间的主任高壮,顶着地中海头走过来,锃亮的头顶和林秃子照相辉映。
六个分到一车间的跟在他后面,都是厂里家属子弟,相互都知道谁是谁的娃。
“哪个是图乐”高壮问了一声。
“我是”
“嗯,跟我走吧”
……
世界很奇妙,上一世图乐也是分到一车间,一进车间图乐一阵恍惚,无数记忆中的人都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他知道很多人最后的结局,多数都不算好,之后十年国企的衰退让这些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风光。
机械厂经历几次改制,最终还是负债累累,最后一元钱的象征价格,卖给了周怀礼。
在周怀礼的手上也没能起死回生,一直半死不活的。但是后世火爆的房地产却让厂子的这块地皮价格涨到天上,工厂搬到郊区,周怀礼借此身价数千万,也有说过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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