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停步转身。

他记得此人名叫葛千山，是名从北地收购毛皮，运到大魏贩卖的毛皮贩子。

虽然对方说自己是北边边境附近的人，但林度却从对方极力掩饰的口音中，听出几个只有南方人会讲的音节。

卷宗上记载：葛千山明处做毛皮生意，暗地里却是私通北蛮。借着生意上的掩护，结交权贵打探消息，然后贩卖给北蛮牟利。

但据葛千山自己所说，他按和城内商号和顺号的约定，如约送来上等北蛮毛皮八十张。在把货物送到仓库时，被突然出现的捕快拿下。

然后皮货充公，自己则被送进廷尉狱，安上了个“私通北蛮”的罪名。

“我从未私通北蛮做他们的谍子，这都是和顺号的掌柜想赖我皮子诬陷的……”

见林度看来，葛千山双手抱拳，朝林度深深一拜。

“大人，小的听其他狱卒议论，过两天将有一批死囚处斩。”

“小的家乡远在千里之外，家中只有一个弟弟自幼外出学艺。”

“小的恳请大人，能否给一只笔一汪墨？让我写封家书寄给幼弟，以了却生前唯一心事。”

林度点点头，他不知葛千山是否在处斩之列。

但听葛千山如此说，猜想他认为自己难逃一死了……

大魏对于即将处斩的死囚，临刑前都要给一碗饭，一块肉，一碗酒做辞阳饭，砍头后又有缝尸人帮其敛容安葬。

葛千山想写一封绝笔家书送给至亲之人，林度自然不会拒绝。

只不过能否送出去，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正好相隔几间牢房的丰云县县令这几日苦练术法，有现成的笔墨纸张，林度帮他借来一份，亲眼看着他写好。

把信纸折起来塞进袖子，走出廷尉狱找到牛达。

把商人的事情向他禀明。

牛达并未责怪林度。

他此刻只恨自己线索少，对于任何一丝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把信仔细看了几遍，见无暗记，亦无谍子传讯的密语，只是一封寻常书信，摇了摇头。

唤过一名书吏，让他待刑斩结束后，再把书信按地址寄出。

……

刚从牛达处出来，就见陈人杰远远招手。

林度走上前，只见陈人杰当先带路，来到一处无人牢房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自己。

“喏，拿着。”

林度好奇接过，拔下瓶口软木塞一闻，一股浓重药味扑鼻而来。

“这是紫阳断续丹，我和你说过的。”

“紫阳断续丹？这不是你留着救命用的吗？”

林度以前听陈人杰吹嘘过，他母亲曾给过他一瓶治伤良药。

不管受了多重的外伤，只要不是立刻死去，服了这丹药，就能立刻止住流血，再稍等片刻，行动亦能恢复如初。

丹药仅有两枚，陈人杰轻易不肯示人。

唯一一次向林度吹嘘，也是实在听不惯他讲的故事里，把甚么“九花玉露丸”夸到天上去了，这才说出来灭灭林度的威风。

如此珍贵的丹药，林度如何能要。

把瓷瓶递还给陈人杰。

陈人杰却直接塞进他怀里。

“拿着。”

林度心中涌起一抹感动，果然是好兄弟！

“没吃的话记得还我。”

“……”

林度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送出去的东西竟有脸让人退回？

“过几天我就要调来你手下听命，你也不想我刚换了上司，马上又换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