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文司年纪轻轻就能稳坐号头把交椅,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这么个一地鸡毛的纷乱局面,愣是被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理出了子丑寅卯。
她先是对送她回来的副官吩咐道:“让三处和四处的兄弟待命,明晚不,是今晚,咱们去干一票大的,给铃木下弘那老小子好好回一份礼。”
副官就等她这句话,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屁颠屁颠跑了。
文饮冰又转向陈曼泽,压低声音道:“所有跟铃木义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兄弟,你马上召集起来,单独隔离观察,稍后让军医挨个给他们做检查这事你亲自去办,别人我不放心。”
陈曼泽点一点头,脚不沾尘地跑了。
比起陈姑娘的如临大敌,文饮冰显得淡定得多她不是学医的出身,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些,比如肺结核这种病症主要通过呼吸道传染,和流感以及后世的非典相比,传染性算不得逆天。
而号行动处的兄弟们成日里满上海滩地抓人,身板比牛犊子还壮实,就那么一时半刻的接触,文小姐掰着指头算了算,中招的概率不说没有,起码不会比陨石撞地球高。
相较而言,那位当真中招的倒霉蛋才着实牵动文司的心魂。
不该在场的人都被支走了,文饮冰这才转过身,声音压得极低,语不传六耳:“他不能再留在号,马上送他去南四省第一军医院。”
所谓的“南四省第一军医院”,其实就是军事情报司的下属医院,负责人正是康角寒。医院规模不算大,人员也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说别的,单是供应磺胺这一条,就足够甩洋人开设的所谓“现代化医院”十条街了。
康医生生了一副意浓态远的眉眼,此刻却被她自己拧成了麻花:“磺胺确实能治疗伤口发炎和肺炎一类的病症,但还从没有人测试过它对肺痨的治疗效果,万一”
文饮冰打断了她:“青霉素的研发进展如何?现在有多少成品?”
康角寒:“”
她从文司的语气和表情里判断出,这女人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康医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青霉素菌种目前还没实现大规模培养,但确实有少量成品,”她同样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可我们之前只在动物身上做了试验,从没进行过人体临床实验,要是它对肺结核没有疗效,甚至有什么副作用”
文饮冰再次打断她:“不用青霉素,他还能撑多久?”
就这么一句话,康医生仿佛摁下暂停键的录音机一样,哑口无言了。
“他在号受了重刑,本就是强弩之末,再加上肺痨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也知道这跟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文饮冰镇定地说,“除了赌一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康角寒说不出话来。
“按我的话吩咐下去,青霉素还没经过临床实验,这次就当实战演习了,”文饮冰平静地说,从神色到语气没有丝毫破绽,好像在生死线上挣扎的那个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你只管调用,少帅那边,我会亲自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