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一个深井无波,一个清澈见底。
无忧心中默默惊艳,又分外困惑。
不同于小侯爷有些女相的柔,这位殿下有一种大气磅礴的美。
五官深邃似刀斧精细雕刻的,明明是极为大气精致的长相,却又自带一种难以描述的谪仙人的清冷氛围。
明明长着一双极深情的桃花眼,却给人一股儿不可靠近的疏离清冷之感。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黑色锦缎穿出仙气飘飘的感觉。
他只是静静坐在这里,竟让无忧莫名有了一种身处天外天的仙境之感。
夏元琰亦是心底微怔,能平静与他对视的小姑娘几乎没有。
小丫头偏瘦,眼下一片黑青,无精打采,对于见多了美人的皇子来说,模样算不得出彩,气色还差。
唯有那双晶亮的杏眼,乌漆漆的眸子又大又亮,十分灵动。
望人时的眼神清澈无染,给这张平静淡定的小脸添了几分稚气。
能在他的审视下,不羞不恼不急不躁眼神不飘,元琰觉得有趣,扇子一收,
“可会下棋?”
“禀殿下,不会。”无忧坦然回答。
“想学吗?”
“回殿下,不想。”
小姑娘没有半分犹豫,直言不讳。
元琰微感意外,眯了眯眼睛,似有怒意,“不想?”
“禀殿下,罪女不知为何要学?”
她眼神无辜,像是在问,这观中有谁能与她手谈对弈吗?
“与自己对弈,亦是乐趣。”
“回殿下,罪女乃山野粗人,无力自娱自乐,无心附庸风雅。”
元琰惊于她的毫不动摇,越发要破了她如水的平静无波,话题一转,
“跟父皇告状这招,谁的主意?”
无忧沉吟片刻,蹙着眉头,状似困惑,“罪女不懂殿下的意思。”
元琰轻笑一声,“可怜这些官员费尽心思在御前露了脸,等着赏,一回头发现溺袴都被你们给摘了,空荡荡地转圈丢人。你、不、懂?”
俊朗如神的少年扇着扇子,年岁虽小,通身的气度压迫,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吆五喝六的大官小。
眼下语气多了些讥讽,也多了几分旁人难以窥见的活泼。
“怎么不说话了?欲拿父皇当刀子使,编词告状的时候,不是很手到拿来吗?”
无忧哑然跪下,“罪女不敢。”
起了胜负心的晋王殿下并不需要她假意的恭顺,没好气地说:“你起来,一会儿你跪累了,再跑去跟父皇告我一状,本王冤不冤哪!”
女孩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沉吟片刻,决定说实话,“回殿下,不只是泄私愤,他们不是好官。”
“这倒有意思了,何为好官?”他手指轻轻敲着棋盘,饶有兴致等着她的回答。
“私以为,为君父分忧,护天地正气,为万民谋福。”小姑娘言简意赅,言辞恳切,眼神真挚。
“那他们做了什么?”
“以君之名,搜刮民脂民膏,祸害乡里。”
一问一答,都流畅沉着,不见起伏。
桃花眼中闪过微微惊讶,旋即眉头微皱,
“你在观中修养还知道他们搜刮祸害乡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