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缘闻说,再是谢恩叩首,心中感激。
他感慨说道:“如弟子未拜得祖师门下,恐危矣。”
祖师含笑:“童儿,可想瞧一瞧,若童儿未拜我门下,会如何?”
姜缘灵机一动,问道:“祖师有法?”
祖师摇头:“非是我有法,你那豫鼎便可,你取那天水地水,放于豫鼎里,于夜中窥见,元神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三日后,上京山有雨,未时落雨,申时雨止,有个三尺零二十点,上京山山后,有个水井,里边着个暗井,你可取地水。”
姜缘应‘是’。
祖师方才回了静室。
姜缘亦回了静室,心中记着天水地水的事儿。
……
三日后,果真未时下雨,申时雨止。
姜缘接了无垠雨水,感叹祖师神通了得,又去取了地水,于夜里,他将阴阳水倒入豫鼎之中。
见豫鼎里水面波澜,他轻吹一口气。
鼎中水面涟漪轻拂,水面变了又变。
恍惚之间,他见水面之中,他重回四岁那年,大梦一场醒来,但水面中的他,未曾决心寻道求长生,而是以他大梦里得的种种,于红尘作伴。
在他十六那年,双亲逝世,他入世教化世人,一言一行皆可令人深思,他改善乐器,创造农具,教人行善。
他是人间圣人,威风凛凛,造化天下,诸侯卿士见他奉列上宾,周朝天子见他称赞不绝,黎庶黔首见他顶礼膜拜。
百家再无争鸣,他一人即是百家。
百家之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鼎中水面每一次涟漪轻舞,似史书篇幅而过。
水面里的他,自十六而出,归来三十,已是而立之年。
而他已成为可与‘三祖’并肩之人,若非天下有主,他将会被推为天下共主。
史笔如铁,他仍留下一篇属于他耀眼璀璨的文章。
豫鼎水中的‘他’,像是察觉到静室前的姜缘,朝其张望而来。
四目相对。
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平静如水。
这是属于他的人生。
一念之差,截然不同。
天下大贤!百家之圣!
姜缘摇了摇头,他阳寿仅有三十几,这般意气风发,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他见鼎中涟漪再起。
水面里,画面再变,三十有几却意气风发的‘他’,被一青面獠牙鬼使推搡,到了一阴风嗖嗖,黑雾漫漫的殿中。
那殿上有王者高坐,嘴唇轻动,念诵手中文书。
姜缘听不见其言,可他能看见文书。
上书:凡夫姜姓讳缘,自入世以来,愚弄世人,致使南瞻部洲无道,屡疏祭祀,苍天震怒。以歪理邪说,祸乱黎庶。造农具,研药石,以令罪孽深重,生死簿该死者而生……罪该入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受刑万年。
姜缘心头一惊,水面中的他,分明是教化世间,怎落得豫鼎水面这地府王者口中,便成万般罪业。
他再见水面涟漪间,那水中‘他’,被抽出生筋,挂于阴树下,脚离地一丈,日日夜夜受阴风割面。
又见水中‘他’被铁签穿身而过,架在火坑里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缘不寒而栗,后退两步。
此为地府地狱,未想竟这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