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泠的声音不像往常般温柔娴静,随着她站起身挡在香兰面前,一股威严的气势刹那间在她周身蔓延开来。
那双淡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符欢,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惊涛骇浪下隐藏着令人胆寒的锋凛和锐利。
“不过教训一个不失礼数的贱婢罢了,你……你装什么?”
符欢虽嘴上逞强,可刚蓄起力的手却倏地软了下来。
“香岚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如何举动,容不得你来管教。”
符泠毫不怯缩,径直迎上符欢咄咄逼人的目光。
四周一片沉寂,对峙的火星蔓延在空气中,时间都仿佛凝滞下来。
不过片刻,符欢便目光闪烁起来,复杂的神色像是勉强挣扎,但最后又败下阵来。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符泠从来都是任人摆布的白兔,柔弱得像是用力一掐就可以将她弄死,因此即便符泠如今嫁入高门,在符欢心里,符泠仍然是她的手下败将,一个可以肆意调弄、毫无反抗之力的玩物。
可如今,符欢怔怔地凝视着符泠的眼睛,越来越快的心跳提醒着她,在符泠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或者说,这么多年符泠做小伏低的模样只是虚伪的保护色,她以为的柔弱不堪的小苗,只待一场春风细雨,便霎时已不可挽回之势迅速生根抽条,散发出不可撼动的威仪。
将军府手握实权,在京畿盘踞百年,不知搅动过多少腥风血雨,如今即便落势,可真计较起来,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符欢用力抿着唇,不敢去想,这个巴掌打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把你的脏手放下。”符泠看着一旁香岚红肿的脸颊,无数心疼蔓延开来,她丝毫不给符欢喘息的余地,立刻斩钉截铁命令道,“香岚,打回去!”
“符泠,你疯了!”符欢不可置信地大叫起来,死盯着符泠,紧紧捂住自己的面颊,“她不过是一个贱婢,我可是符家堂堂正正的二小姐!”
香岚亦是吃惊不已,她怎么都没料到,符泠这素来谨小慎微之人,竟会为她当众与符欢对峙。刹那间,无数心酸感动溢满香岚胸口,烈烈燃烧起来。
香岚眼眶里闪烁着热泪,低声劝道:“奴婢的伤不打紧,夫人千万莫要为我冲动行事啊!”
然而符泠却未有半分动摇,她唇瓣挑起一抹冷笑,质问符欢道:“那又如何?照打不误便是。”
萧承佑不在虽令人起疑,却也正令她无需矫揉作态,可以光明正大借他的势。
她何尝不知此举之跋扈,然而以她如今出嫁身份,往后能回府的机会少之又少,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逞了威风,摆足了架子,往后府里众人才不敢怠慢于她母亲。
符欢闻言,大乱阵脚,嘴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香岚举起手,符欢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宁夫人的方向,尖叫求援:“母亲,您看她!”
闹出这样的动静,众人纷纷心底发怵,偌大的府邸中没有一人敢言,皆等着宁夫人主持大局,而一旁符泠的母亲郑氏脸色已渐渐惨白下去。
“够了!”宁夫人脸色黑如锅底,怨毒的眼神如毒蛇般锁住符泠,许久,才沉声道,“欢儿尚未出阁,行事难免莽撞些,你与她计较什么。”
宁夫人既已出面服软制止,符泠也不再冒险纠缠,挑眼睨着符欢:“宁夫人说的是。”
符欢脸色惨白,扭过头不敢言语,袖中手指在宁夫人背上戳了又戳。
符泠如今得势又如何?只要那郑氏在府中一天,所有事情还不都是宁夫人说了算,符泠就算有通天之力,也要受母亲性命的掣肘。
“小泠少不更事,还望夫人莫要动怒。”眼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郑氏忙求饶道。
她早习惯了宁夫人的强权压迫,数年来近乎残忍的生活让她胆小如惊弓之鸟,可若只是惩罚她便罢了,这些年她心中最不愿的,便是宁夫人的妒火牵连上符泠。
“你是什么身份,与一个贱婢置气。”宁夫人并未理会郑氏,她对符欢的露怯十分不满,伸手唤她过来,随即朝符泠扯出一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