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暻冷笑一声,回房间披上外套,攥紧了车钥匙,二话不说就出了别墅。
身后传来时正利夫妻二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责问,但无所谓,及到她冲进夜色中的雨幕,一切令她不快的声音都如同霎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虽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她终于能无所顾忌地呼吸了。
时暻开着车驶出别墅区,漫无目的地在天都市灯火通明的夜色中逡巡,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地跑出来,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明早已知道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回到房间,将所有愤怒悲伤和不甘的情绪吞咽下去。
她还没想好要去哪,左不过去酒店开间房住些天,时正利对她最大的仁慈就是在花销上从来不短她什么,她也乐得去挥霍,不为什么,这是时正利欠她的。尽管她再怎么大手大脚,对现在的时正利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时暻出门不过两个小时,时正利的电话就打来了。
彼时时暻将车停在城郊的路边,点了一支细长的烟默不作声地吞吐,青灰色的烟雾一团团在她的鼻息间氤氲,仿佛要将她自己也吞噬进混沌。
时暻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因豪的监控既然已经被泄露了,那么自己和楚桓州势必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被偷拍的当晚楚桓州就十分警惕地察觉到了不对,后续还闹出了队友受伤的事,左思右想,时暻都觉得自己对不住楚桓州。
她猜到楚桓州如今是泥菩萨过江,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便没去打扰他。
只是她也没想到,狠狠背刺了她那一刀的竟然就是楚桓州本人,他们俩这下可算是扯平了。
两小时前。
楚桓州放下了手中冷敷的毛巾,他已经卸了妆,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些许琉璃般的质感,只是日久天长无法酣然入睡的糟糕生活习惯平添了眼下顽固的乌青,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可是却透着死亡般的朽溃。
他看着镜中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三百平的公寓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他不长居于任何一个巢穴,疲于奔命。
有点累了,楚桓州想。一路汲汲营营地向上疯长,他受够了做别人的光。
楚桓州看了一眼手机,杂七杂八的消息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可南宫那边还是依旧沉默。
他不清楚那意味着完全地放弃他,还是仍在等他低头认错。南宫平素喜怒不形于色,身边的小艺人只能自己去揣测她的心情,楚桓州以往混得最好,得到的资源最多,自然也是猜南宫心思猜得最卖力的一个。
可是今天他却不想再猜,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南宫不和他做任何商量就放出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视频,外人看来是她在积极维护楚桓州,可是只有楚桓州知道她的潜台词中的威胁意味。
“我也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毁了你。”
优秀的猎手在开枪之前是绝不会让猎物听到半点风声的,而南宫的对楚桓州的威胁,恰恰是她的恻隐之心。
“要辜负你的期待了,”楚桓州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