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全都是血。
沈初等人站在门口,根本无法踏进书房,大片的鲜血从书案边一直延伸到门槛处,随着烛光的闪动,那猩红的颜色似在缓缓流动一般。
血迹的中心躺着一具被鲜血浸透的尸体,尸体的面容被血迹掩盖,无法确认,只能看到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屋顶。
满屋的血腥味像是一块腥臭的腐肉,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浓烈。
张大奎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怎么这么多血啊?”
说起这个,沈初也觉得奇怪,成年男子全身的血液也不过五千毫升左右,但地上的鲜血,粗略估计也有两三万毫升。
裴离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国子监学子,他衣服上还凝着血污,头发上也沾满了粘稠的血液,正面部扭曲地按着右臂。
“你受伤了?”
由于疼痛,豆大的汗珠从学子的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但碍于有旁的人在,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多谢裴少卿挂心,在下国子监学子江淮,我的右臂是被门框上的木头刺伤的,已经找大夫上过药了。”
众人朝书房的门框望过去,门框大概是因为受潮而破损了一半,有一小块木板松松垮垮地挂在门框上,上面还有残留了些许的血迹。
沈初不禁有些同情,“你怎么会被刺伤啊?”
江淮深深叹了口气,“别提了,王司业每日都会去公厨用膳,但我今日的中午和晚上都未在公厨见到他,我担心他是否身体不适,便想着来看看。我在王司业的书房外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应,但我见屋内的烛火未熄,再加上门并没有锁上,我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想起不久前看到的景象,江淮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声音也有些发颤。
“然后我就看到了王司业躺在那里,我吓了一跳,又脚下一滑,下意识地用手扶住门框,然后就被门框上的木板刺伤了。”
沈初看了一眼江淮鞋上干涸的血迹和靠近门框处的明显脚印,相信了这个说法。
裴离朝江淮问道:“所以是你第一个发现王司业尸体的人。”
江淮犹豫片刻,“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到书房时,只看到王司业一人,不过是我第一个报案的。”
裴离身边的大理寺捕快看了江淮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他前去大理寺报案的。”
裴离微一颔首,眼眸温和地看向江淮,“你身体不适,先下去休息吧,如若有旁事,我们会再去找你的。”
江淮受宠若惊地行了个俯身礼,“多谢裴少卿,那我就先告退了。”
等江淮走后,张大奎挠了挠头,“这地上都是血,我们总不能蹚着血进去吧。”
沈初插着腰,把头从门口探了进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细细地把书房全看了一遍。
“从书案旁的那扇窗户进去吧,最起码能少踩点血。”
紧接着,裴离就带着沈初等人从廊亭拐到了书房的后面,也就是那扇窗户所在的地方。
王司业书房里装的是支摘窗,上排的支窗可支起来便于通风,下排的摘窗可摘下。
裴离双手一用力,便将下排的摘窗摘下了,随后单手撑窗,人就轻盈地落在了书房里。
等从里面把上排的支窗打开后,他朝沈初伸出了手,沈初内心涌着一股热流,万分感激地将验尸箱递给了他。
一个好的直属领导真的能狠狠治愈打工人,裴离这人真是翩翩我君子,机巧忽若神啊。
等在心里夸完裴离后,她就没用任何技能地钻进了书房里。
裴离看着扭曲蠕动的沈初,又低头看了一眼双手,眼角不禁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