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大笑,“你看,这帮子富家阔少就是这般狼心狗肺,你在这边拼命,他们在那边看笑话”。
谢陈想了一会,伸手对着二当家说道:“给我些银两,大家就此别过”。
二当家愣了一下,随即会心一笑,“好说,来人,给这位,侠客,百两银钱”。
蒋东楼大怒,叫道:“野货,要他们的脏钱干什么,我家有的是钱,杀光劫匪,要多少我赏你多少!”。
丁永脑袋都快炸了,蒋东楼这个蠢货,看不清形势,他一巴掌甩在蒋东楼脸上,留下鲜红的五指印,“你早晚要死在这张臭嘴上!”。
不待蒋东楼发火,丁永已飞快跑来,站在谢陈身边,喘着气说道:“各位好汉,都是误会,这位侠客的钱两我出,不劳烦你们破费”。
然后,他对着谢陈说道:“救命之恩不言谢,请恩人移驾,到善桥城,我丁家设宴款待!”。
他紧紧拉着谢陈手臂,不敢松开。
二当家无所谓谁出钱,他现在只想尽快脱身,便看着谢陈,等他意见。
“丁永这是干什么!”,不仅是蒋东楼,司月、吴慧泉与丁环都看不明白,小声议论。只有仅剩的一名老家丁看出了端倪,颤声说道:“各位主子、小姐,不要说了,丁少爷这是在花钱买我等性命呢!”。
司月大惊,忙问道:“吴伯,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人浑身都是虚汗,这些个少爷真是不知凶险,他低声解释道:“那位,侠客,如果拿了劫匪的钱,就表明与我们再没有关系。所以,丁少爷执意给钱,就是想和他绑在一起,一方面表达恩情,一方面,能让大家安全返回善桥城”。
“他怎能如此?!”,蒋东楼强忍怒火,在他看来,谢陈救了自己一行人,等着赏赐荣华富贵就是,那是他几辈子难有的财富,现在,竟然半道改变主意,要与那劫匪做交易?
“这蠢货没救了”,吴伯暗暗叹气,不再多说。
说实话,若不是丁永跑来这么一通说,谢陈早就撒手不管了,就这还要佩服自己好脾气。碰到某些暴躁的侠士,能反手把蒋东楼活剐了。
我是那贪图臭钱的人么?真要杀了劫匪,他们的,你们的,全都是我的。
正这般想着,司月竟然也跑了过来,这位美丽女子很聪慧,经吴伯点拨,想通了利害,决定自救。
虽然鼓起很大的勇气,但一路上俱是残尸与血肉,刺鼻的血腥味令她胆颤,小声说道:“恩公,你救我一命,怎么也要去我司家,我好禀告父亲,好好感谢才对”。
谢陈大怒,你们这是干什么?对我用上美人计?我岂是那好色之徒!
他怒火中烧,对着二当家朗声说道:“钱就不要你的了,正好要去善桥城一趟,与他们同行,你等也退去如何?”。
二当家很懂得审势,压下一众兄弟的不满,对着谢陈抱拳,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没入山林,干脆利落。
“二哥,那野货也受伤了,兄弟们一起上,未必砍不死他”,山林内,三当家很不满,虽然锁骨尽碎,但威势无双,不甘心就此退走。
二当家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杀了谢陈,但直觉告诉他这个野人一样的少年很危险,“不要多说,他虽然受伤,但四肢无损,战力要强过你我,继续打下去,吉凶难料!”。
二当家说得很对,谢陈虽然胸骨、肋骨断了不少,但胜在四肢健全,即使再打下去也能耗死这帮劫匪。更何况,他的应牙匕首还未出鞘。
至于脏腑出血这等内伤,谢陈根本不在意,只是疼痛,又死不了,这种程度的痛感,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谢少侠,你伤疼吗?”,马车内,司月看到谢陈皱眉不已,知是他疼痛难忍。
“啊?小伤而已,不碍事不碍事”,谢陈干笑几声,缩在车厢角落,尽量减少活动,以免伤势扩大。
“这是我家中常备的金疮药、止疼膏和补气活血丸,你服一些试试看会不会好些”,司月递来一把瓶瓶罐罐。
谢陈大为感动,与丽人同处一室,还如此贴心,让他感慨愤恨,“自己以前过得什么苦日子,受了伤也只能靠自己硬扛,与那野兽何异!”。
他一把将司月的药膏抓来,全部灌入口中,嚼吧嚼吧几口咕咚咽下肚去。
司月白皙小手僵在半空,这些药,有口服有外用的,谢陈怎滴一口闷了?
“少侠你休息一会,山路还远,我去另一处车上,以免打扰你休息”,司月柔声说道。
谢陈挥手,“随便,没这么多规矩,叫我谢陈就行”。
司月告退,与谢陈在一起令她不适,胆惧又心惊,这位野人一样的狂放侠士虽然平和,但浑身散发着血腥味与臭味,真是煎熬。
“怎么样,司月姐姐,打听出什么了吗?”,司月一进入另外辆马车,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吴慧泉最先发问。
司月摇头,“只知道他叫谢陈,是割阙山内的孤儿,以打猎为生,要去善桥城购买日用物资”。
“这样啊”,吴慧泉颇感失望。
蒋东楼冷笑,“岂会这么巧合,刚好今日出现?”,他觉得谢陈救人的背后定有阴谋,不敢告人。再加上谢陈与劫匪做交易,令他反感,对谢陈充满敌意,“等回到家中,定要好好查一下他背后的目的”!
丁永对蒋东楼很失望,忍不住教训道:“谢陈对我们有救命恩情,你张口闭口野货,满眼瞧不起人,还疑神疑鬼,对人家毫无尊重,我要是谢陈也不想救你!”。
蒋东楼怒喝,“丁永,你今日是怎么了,净帮着外人说话?打我那一巴掌还没找你算账呢”。
丁永被气笑了,“蒋东楼,打死你都不为过,想报仇就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还有闲心拌嘴”,司月斥责道。
吴慧泉嘟囔道:“蒋东楼说得也不错,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几个心眼”。
车厢内沉寂下去,马车在山道行走,颠簸不断,木质箱体咯吱咯吱响,这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各有心事,沉默不语。
丁环年纪最小,忍不住叹气说道:“本就是瞒着家里人出来游玩,闯下这么大祸事,回去如何交代?”。
一直到傍晚时分,两辆马车才卸下满身风尘,停在善桥城的城门口,一群人纷纷跳下马车,欢呼不已,庆幸劫后余生。
司月与吴慧泉抱头痛哭,一路上精神紧绷,生怕那些匪徒再次袭击,提心吊胆,直到现在才终于安心。
他们都是城内大家族的少爷千金,聚拢在城门口,衣物上沾满血渍,很引人注意,有不少人探头观察。
待谢陈从马车上跳下,更是引爆了城门口的人流。
“天啊,这是人吗”?
“是山中的原始部族出来的”?
“这几个公子哥出去一趟,怎么带回来这么个玩意”!
还有稚童大哭,“野人进城了”,因为谢陈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气味刺鼻,打扮又太过惊世骇俗,在夕阳下看起来如同吃人的猛兽,不少孩童妇孺都被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