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日子过得慢。
晃晃悠悠,不知从哪天开始,第一片叶子开始变黄。某日夜里落了一层秋雨,到得第二日清晨,石破天和周芷若抬着木桶去打水的时候,走出观外,雾气缭绕中,漫山遍野犹如打翻了颜料缸,红的黄的绿的铺满了山峦。
山涧依然流水潺潺,潭水清澈,鱼儿浅游在水面,露着厚实的唇,一开一合,像是和阿黄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叶子飘落下来,在空中转了几个旋儿,轻轻飘到水面上,顺着溪水流向远方。
晨光照耀的峰顶,殷六叔已经在舞剑了。
回山的第二天,常遇春便离开了,临行前,他与石破天约好,会时时来武当山看望他。从船上苏醒到现在,常遇春一直陪伴在石破天身边,两人关系最为亲近,此番分别,石破天心中自是万般不舍,常遇春也是硕大的汉子,满眼噙泪,走出很远很远,依旧频频回首。
石破天不懂得什么是抗击元朝,什么是拯救世人于苦难,对十二岁的他来说,世界再大,也不如一张可以安睡的床。
当然,阿黄一定要在身旁。
嗯,芷若妹妹也在就更好了。
自回山后,石破天便与观中道僮一般,每日破晓时分,便晨起早课诵经,而后晨练不辍,跟着三代弟子们习练武当入门拳法。及至午后,则修身养性,或跟随二伯静坐冥想,心无旁骛,或于净室中,听六叔与他讲解兵器谱,或拿着胡青牛送的医书,由周芷若教他认字,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去问大伯……如此勤勉,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丝毫懈怠。
张三丰心中暗自赞许。武当派收徒条件本就严苛无比,首重心性,次重悟性,武学之道,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得持之以恒,方能达到超凡入圣之境。石破天身负神功,依然有此等心性,正是武学中人梦寐以求之境界,张三丰不禁感叹,此子前途无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而对于石破天来说,自回到武当山以来,所见所闻,都充满了新鲜感。他自小无人管教,而今每日所学甚多,几位师叔师伯都倾心教他,心中自是求知若渴,无比满足。唯独不太开心的是,太师爷严令禁止他与其他三代弟子切磋武艺。这让他每每看到十几个人分组对练、呼喝连连时,心中煎熬无比。
不过好在,有师叔师伯们可以拿来练手。
打完水,石破天拉着周芷若,直奔殷六叔练剑的峰顶。
殷梨亭本就年轻,如今不过三十岁年纪,他心性纯良,又充满稚气,在武当七侠之中最爱落泪,可若要论起剑法,却是师兄弟之中最为精妙纯熟的。
“六叔!”到了峰顶,石破天大叫一声。
“来,无忌!”
正在练剑的殷梨亭,将剑伸出,借势一挑,将地上的一把长剑挑上半空。
石破天接住长剑,反手一个剑花,攻将上去,一剑刺向殷梨亭的左肩,正是雪山剑法中的一招“傲雪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