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月xviii日，蒂佛里大教堂的神学辩论结束后第三天。保罗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教学楼，一步一停地上楼梯。

“老师，您找我？”找到布林格的办公室，保罗敲了敲门。

“进。”

保罗咂了下嘴，推门进去。

“你真沉得住气。”布林格打量着保罗，似笑非笑。

“今天不是定期联络的日子。”

“仗着自己有靠山，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我警告你，这是埃特里亚，可不是你老家。别看我只是这学校最底层的讲师，也不是随便哪个外省官员能欺侮的。往街上扔块砖，都能砸到一个外省主教。你老家那点关系，在这算个啥啊？”

”我本来就没关系。”保罗不为所动。

“不说实话？无妨，总有你不得不说实话的那天……”布林格话锋一转。“总之，你运气不错。逃过一劫。”

“所以是好消息？”

“莫奈枢机对外省人有好感，”布林格叉着手说，“他原谅你们了。”

保罗想起来，茶月xv日辩论结束后，莫奈枢机确实让多米尼留下。保罗当时就断定是好消息，乔西还瞎担心。

“看来没猜错。”保罗说。“他们说什么了？”

“怎么，他俩谈话时我还能在场不成？”布林格没好气。“莫奈枢机原谅多米尼和他的教明会了，但我没有。我不罚你别的，但你至少要开一次班会，向全班作检讨。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善功补赎论是正确的，你们教明会的主张没道理。”

“我们水平不够，输掉了辩论，这点不假。但列维枢机承认，教明会要求降低税率的主张是合理的。”保罗纠正道。

“外省的，别得寸进尺。挑战教宗权威还全身而退，你已经占够便宜了。”

“我会向他们传达神学辩论的结果。”保罗说。“时间定下来后，要跟您说一声吗？”

“我有别的事要忙。但我要你记住，我是你的带班老师、跟我起矛盾对你没好处。别想着煽动其他同学反对我。”

反对布林格？反对他能有啥用。走出办公室时，保罗不禁在心里骂道。他一介修辞学讲师、在学校里说不上话，根本不值得去反对。但话说回来，输掉辩论是事实。当初怂恿班里同学支持多米尼，现在确实不该装死——开个班会诚恳道歉吧。

一回宿舍，保罗便开始写检讨书。

他发现自己挺有写材料的天赋的。他帮多米尼写过好多演讲稿，现在作检讨更是信手拈来。如果当初认真准备代理文官考试，说不定就给哪个总督或总主教当秘书了——可惜没有如果。

写完检讨书，保罗在宿舍楼里转了一圈，挨个寝室敲门，协调班会时间。

保罗本以为，神学辩论失败后会被很多同学瞧不起。意想不到的是，他们都钦佩多米尼的勇气，欣赏他挺身而出、为穷苦的外省人说话。再加上列维和莫奈两位枢机态度和善，没怎么处罚多米尼……不少人认为，教宗默许了教明会的宣传活动。

茶月xx日，保罗在宿舍楼下的草坪上开班会。

他拿着检讨书开始念，没念一半就被打断。没有谁认为他失败了，也没人关心他是否认识到错误。他们关心的是，莫奈枢机究竟对多米尼说了什么。

“老实说，我不知道。”保罗只好放下检讨书，陪同学们闲聊起来。“他们谈话时我不在场，这几天又没见到多米尼。”

“你也没见到？”乔西问。

“他没道理非跟我见一面吧。”

“他现在是学校的大红人了。这几天都不在宿舍，谁也没见到他。”乔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