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分明的大殿内,月影站在殿中,付清峰坐在上首。他看着潇其蒽带着众人愤然前来面露诧异,脸色极为难看,厉声喝道:“其蒽,你这是作甚?”
潇其蒽上前抱拳一礼,满脸悲愤,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善料,他此生只能做一个不孝之人。
“师父!今日徒儿再不能助长宗门歪风邪气,忠孝难两全,徒儿也不能看着您一错再错。”
付清峰几乎是铁青着脸站起来指着他骂道:“逆徒!宗门好吃好喝供养你,教你识字习武,练就一身本事,如今你联合外人是要逼迫宗门吗?”
潇其蒽惨然一笑,看着周围眼神复杂的众人,听着耳边窃窃私语之声,他的心里已经被折磨了两年,夜不能寐,日日梦见宗门师兄弟们向他来索命,问他为何不为他们报仇。他悠悠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月上初,想起那一天来,脸色惨白。
“师父,这两年我们自欺欺人,还不够吗?您曾经一直教导我为人处世正直善良,谦逊有礼,可您自己都做了什么!残害同门,掠杀无辜,如今你还绑架刘娘!”
月上初几乎一瞬间想要上前质问,下一瞬被顾怀之牢牢抓住了手腕。她不解得看着他,他的眸光里有晦暗不明的神色,转眼看向大殿上那个身影单薄,孤身质问亲传师父的人。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才是勾结外人残害同门的逆徒,我这就就地正法以正视听!”说着,付清峰已提剑上前直冲着潇其蒽的面门刺去,只见后者闭着眼,一副赴死模样,权当这条命还了这养育之恩。
不料,只听得大殿里一声清脆的兵刃断裂之声,众人才发现,月上初不知何时已出手,将付清峰的佩剑砍成了两段。
“这不可能!”付清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叫道。
月上初眼眸森冷,开口道:“怎么?付宗主引以为傲的宗门秘技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受不得这打击吗?”
付清峰猛然抬起头,恨恨地看着她。自从遇上她,事情就没有顺利过。唯一的爱徒被勾了魂,背叛宗门,几个长老也是总为她说话,不然,她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
“妖女!”话毕,他已提剑上前,直奔月上初而去。后者足下轻点,飞身退出殿内,众人随着付清峰追了出去,只见她站在高耸的英灵碑前,青丝飞扬,衣诀飒飒,一柄冷若寒蝉地银双剑握在手中。忽然间狂风诈起,四周的白布在她身后随风扬起,在夜色里分外惹眼。就在众人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月光洒在广场中间的祭祀台上,洒在她身上,洒在身后的英灵碑上,一时间,静谧与帆布的“唰唰”声笼罩着众人。这是一场极为违和的场景,令人心脏突突直跳。付清峰追上来的脚步一顿,不敢靠前一步,握着残剑的手有些抖。他自认为武功比之两年前略有有成,论内力,论功法,一宗之主,可不是这个毛丫头可比的。可就在方才,在大殿中,他的剑被生生砍断,仿佛将他的所有豪气与信心一并砍去,如今她偏偏站在那英魂碑前,生生阻了他的步,令他心生怯意。
苏小玲噗嗤笑出了声,对着同门师姐小声道:“他该不会是怕了吧?”广场上,这悠悠一句,飘入了众人耳里,打破了众人来不及思索的诡谲,神色各异。这一句嘲讽也钻进了付清峰的脑中,他脑子嗡的一声,随即大喊道:“拿剑来!”
早就侯在一旁的弟子,抽出自己的佩剑递上去,付清峰接过,对着月上初忿恨道:“玉剑宗弟子听令!我玉剑宗向来与众无争,接连几日齐长老和门主弟子纷纷遭遇横祸,如今有门中叛徒勾结外门,围剿我宗门上下,随为师杀出一条血路,还一条清明之路。”话毕,他已提剑朝月上初刺去。
此话一出,现场各掌门脸色剧变,一瞬间后,只听得厮杀之声,玉剑宗弟子们提剑朝众人杀去。林文裴一挑眉,还未有所反应就被近身的一个玉剑宗长老攻来,只听得耳边掌风呼啸,只能紧急险避,并拉开两人距离。此人实在难缠,他瞧了一眼广场中心的月上初,心中焦灼。
月上初的剑意在这两年里虽然已经练的驴火纯青,可惜无字书练就的内力已经散去,相对于付清峰几十年的浑厚内力来说,这种消耗战对她十分不利。短期内借助银双剑非比寻常的剑刃,讨得一两刻的便宜外,胜负已分。此时付清峰用内力护住剑锋,也无法抵挡一次又一次的剑刃相对,“叮”地一声,他的剑终是又断成了两节。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月上初,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知道,此时若停下,再战便要失去先机,想要杀她便不再可能。
林文裴一边应对玉剑宗弟子,一边朗声用内力传播开道:“诸位,莫要将所有主力耗在此处,后山断崖且有众多民众被掳,且跟我去营救。”说着踢开正举剑砍来的一名弟子,率先朝后山而去。众人见此,几个门派掌门和长老也紧跟去后山,玉剑宗弟子紧追其后。
潇其蒽看着这一场混战,眼前恍若回到那年满门被屠的场景,昔日吵闹欢笑的师兄弟们已不在。而这场不对等的对决,这一切的开端,皆因他而起。他一剑刺穿眼前之人,携剑飞身过去,挡在月上初面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付清峰见他已无反复只是冷笑一声,即便多来一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将所有人都斩杀。他不由分说上前虚挑一剑,潇其蒽举剑欲档,剑影一晃却朝着身后的月上初面门而去,银双剑叮得一声将其劈开,两人双双后退数步,与其拉开距离。潇其蒽不再犹豫,提剑横劈过去,付清峰嘲讽一下,没有银双剑的压制,潇其蒽的剑法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他的武功还是自己一把手一步步教出来的。只见他面对横劈过来的一剑不过侧身轻松躲过,潇其蒽转身的一剑被其双指挡开,随即一掌即出朝他胸口打出了八分内力。他被打的飞出广场中心,落入混战中,吐了一口鲜血晕死过去。月上初自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剑刺过去直逼他后颈,付清峰侧身躲过顺势举剑横劈,广场上只剩下剑刃互相厮杀之声,广场下是另一番修罗。
不过百来招,胜负已定。银双剑在月光下闪着银白的光芒,月上初喘着气定定地看着眼前被刺中一剑的宗门门主,显然,后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一瞬间的变化,就在潇其蒽拖着受伤的身躯走向顾怀之的那几步间,除了他,所有人都看见了。银双剑在她的手中,快到好像变成了两把,在月光的折射下晃了所有人的眼,直到闷哼一声,付清峰中剑跪倒在英魂碑前,鲜血染了一地。
“师父!”潇其蒽大喊一声,踉跄地跑向了他。这个结局是他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