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清一懵,用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地问:“我?”
江篱很少主动同他说话。
就算说了,也是不情不愿,或被江阿翁逼着过来传达些什么。
反正像今日这般主动与他攀谈的情形,少之又少。
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惊讶。
“快点!”江篱见他迟疑,不耐催促。
后者连忙上前两步。
可能太过受宠若惊,安怀清只觉这几步走的格外飘浮,跟没骨头似的。
“……何事?”
他现在全身都是泥水,很脏。
也不知道江篱会同他说什么。
嘲讽?
还是嫌弃?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吧……
她讨厌自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拿着!”江篱眉头紧锁,目光在他两只泥水不算多的手上来来回回地转悠着。
最后挑中一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用琉璃灯手柄轻点一下他的手背。
安怀清怎么也没想到,江篱竟然把琉璃灯递了过来。
“世女不可!”
这是江阿翁最珍视的物件,他毛手毛脚的,怎敢接下。
“让你拿着就拿着!”
江篱嫌他聒噪,直接把长长的手柄伸进他虚握着的掌心中。
出动那么多人过来找安怀清,她本可以在亭子里坐等。
但阿翁非要她也出来找,还说她想拒绝也可以,就是一身皮肉得跟着受苦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必须找吗!
否则回家便会迎来母亲的软鞭伺候,她敢不找吗!
就在她临走时,阿翁让随从把七彩琉璃灯递给她,并告知春季夜间风大,琉璃灯能保证光芒持久。
阿翁说的挺准,还真派上用场了。
安怀清还是不敢用琉璃灯,想归还给回去,“我怕…一个不小心摔了,江阿翁会伤心。”
整个世间只有两盏七彩琉璃灯。
如果他给摔坏了,那就是千古罪人!
江篱推了回去,转身继续前行,“人的平安和一盏灯比,哪个来得重要?”
她想表达的是琉璃灯固然很贵重,但安危更重要。
毕竟一个是鲜活的人,而另一个只是物件罢了。
她的做法别说阿翁同意,就算是阿祖在世也会同意。
且不说别的,就单单灯而言,不就是照亮用的吗?
物尽其用而已。
“江篱,谢谢你。”
她的话听在安怀清耳里可就不一样了。
心像吃了全天下最甜的蜜饯一般,甜得他快要发昏。
忙抽出衣袖里的帕子,将灯的手柄小心翼翼包裹住,这才提灯跟上前方的人。
下山的小路不仅窄小,还七扭八拐。
这样的路,别说在黑夜,就算在白日里,安怀清也不认为他们主仆三人能走出去。
“前面地势恶劣,你们跟紧我。”
江篱在原地等了片刻,待身后人跟上才继续前行。
此刻,躲了有一会子的月亮终于露出容颜。
仅顷刻间,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
月光之下,红衣女子行走林间。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男子,他身穿黑衣,快与黑夜融为一体。
幸好手提琉璃灯,才能看出他与黑夜不同的实体感。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有着极致的反差,也有说不出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