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大军行至唐城百里外,并得到了安营扎寨的命令。大军人数虽多,但井然有序,各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很快,各种各样的帐篷仿佛雨后的蘑菇,五步一座十步一个地扎在地面上。
女萨满走进一座士兵为她搭建好的帐篷里。只是在帐篷门口时,她停留了一步,脑袋微微往侧偏了下,似乎想看看背后是否跟了人,但终究没有转过去。
一个士兵将夏侯战引至另一座帐篷前便离开了。他见得天色还亮,不便行动,于是干脆在帐篷里休息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阿扎古,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担忧。只等天黑,就带着她跑路。
约摸半个时辰后,日落西山,光线暗了下去。军营里,四处升起了火把。除了巡逻站岗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睡觉。一下子,军营里安静了许多。
他依旧穿着白袍戴着罩子,掀开门帘往女萨满那走去。他兴奋得毫无防备地钻进那个帐篷,不料半个身子刚探进去,一柄明晃晃的弯刀就落在了他的脖梗上。他怔了一下,刚想说“别闹了”,却在这时迎上了一双陌生的眼眸。这眼眸不似常人的黑色,分明是绿色。他心里咯噔,立刻明白了这个女萨满根本就不是阿扎古,而是别人!
“你是谁?”不等他问话,女萨满先开口了。
“你能让我先进来吗?”他探着半个身子有些不舒服。
“你先把嘴张开。”她紧了紧手里的刀,几乎要切开他的皮。
夏侯战心里叫苦,却又反抗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好张开嘴巴,按照她的吩咐来做事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人威胁而妥协。
女萨满迅速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接着又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便让他吞了进去。她这才松了手,竟然不怕他的反击,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端起茶杯喝茶。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走了进来,对着她问到,“你到底是谁?你是朝廷的人?”在没有弄清她给自己吃的东西是什么和敌我情况时,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穿着白袍,又身处草原军营,你说我是谁?”女萨满低着头不看他,摆弄手里的精致的茶杯,“我给你吃的不过是个腐骨断肠丸。你放心,你还没这么快死。”
“腐骨断肠丸?”他皱着眉头念到,他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我与你无冤无仇,怎的使这种手段害我?你一直在设计害我?”
“怎么无冤无仇?你是大今朝的人,我是草原上的萨满。哈哈,你说我们有仇没有仇?我设计害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分明你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你说,我哪里用计了?你不来,我又怎能喂你吃下毒药?”她一边笑着一边说到。
夏侯战无言。的确,从一开始就是他粗心大意,以为她是阿扎古装扮的萨满,之后也没在确认,于是毫无防备地进来。他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不由得怒道:“那你要怎样?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们草原人,又不去揭发我,只喂我吃毒药,有何目的?我劝你,还是把解药给我。否则”他捏了捏拳头,骨节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否则你就要杀我?”她嘻笑道,依旧低着头,似乎不怕他突然袭击。
他见她如此镇静,胸口的怒气反而瞬间消失,转为沮丧。她的一举一动,都令他看不透,使他产生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有别于阿扎古和郭琇偶尔给他带来的无力感,说不清,道不明。他平静下来:“你说,你到底要把我怎样?”
“阿扎古是谁?”女萨满突然问到。
“我的一个朋友。”
“你很关心她?”
“当然。她对我很重要。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被老魔掳走,还不知道下落。”
“你喜欢她?”
“喜欢她如何?与你何干?你还是说你想干嘛吧。如果你要我死,就痛快地一刀杀我。我不想窝窝囊囊地中毒身亡!”夏侯战怒道。
“你不怕死?”她继续问到。
“男子汉大丈夫,死有何惧?只是不知她生死如何,心中愧对她。”
“看你年纪不大,倒是条汉子。咯咯,还是先说明下你的身份吧。我想,你不会害怕透露自己的身份吧?”
“我是夏侯战。”
“你就是夏侯战?”女萨满抬起头,仍旧只露出两只绿色的眼睛,“就是那个不久前打败了黑鹰军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