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在眼前电脑投在墙面上的阴影中，有什么正在蠕动成形，而但杨小天凝神看过去时，却又成了寻常的影子。

“我有感觉，这下一段，才是最恐怖的。”

【门……开门啊！开门！我要离开！砰砰砰砰！放开，放开我！我要离开！让我，嗬嗬，让我，嗬嗬，让我离开……】

【我分不清！救救我，我真的分不清啊……】

看着这最后一段，杨小天整个瞳孔都几乎要缩成针眼大小。

他仿佛真的看到，一个蓝白色病号服的少年人正跪倒在一间紧锁住的房门前，身子半伏半跪垂在地上，披头散发，状若疯魔，身子摇摇晃晃地起身，却又猛地脚下一软跪倒在地，精神失常一般，呼喊声歇斯底里：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啊啊啊！！！！”

他的身子中出现了无数的空洞，无数的血染红了瓷白的地砖，血液流淌，像是要描绘出恶鬼尖啸的图景。然而杨小天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那流了满地的血又不见了，照旧是那一身蓝白的病服飘摇，照旧是那个清秀的少年，像是叩拜般跪伏在地。

就像是宗教的狂信徒在进行祭祀，

这一跪，便若成了雕像那般，如要直到永恒。

看着这个只存在于自己脑补出来的场景，杨小天眉头紧锁，分明不是多么诡异的场景，却令他生生有想要反胃的冲动，但是嘴角上却不自觉地咧开笑容。

“可是，你不觉得……真是太棒了吗？”

杨小天发出低语，像是梦呓。

太棒了，真的没人这么觉得吗？真的吗？真的没有？不，不！太棒了啊，比起他写的那一坨垃圾，简直真……太棒了！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文字吗？！

看着这几行楔子，杨小天只能感受到一股流遍全身的触电般的快感，他几乎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身子痉挛般爽到抽搐，眼白上翻。

看着，就像是被玩坏了一般。

但可真是，太爽了啊！

电脑就这么停在楔子的这一页，停在最后一行字上。

但奇怪的是，电脑上并不看见有任何弹幕的催促，所有人都像是心有灵犀般地沉默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被电脑的蓝光映亮的一张张脸庞上，整齐划一地泛着死者般的苍白。

当然，还有渐渐粗重的喘息。

杨小天仿佛沉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连“扑通”一声重响都没有听见。

在他的身后，有一道道白色衣装的护士们在徘徊，杨小天的视觉像是被沉沉的雾霭蒙蔽了住，在那些白衣白冠的护士们伸手搀扶起那少年人时，杨小天的瞳孔像是被针刺一般，猛地紧缩！

瘦骨嶙峋的手扣在少年的肩膀上，五指像是恶鬼死尸般的冰冷，几乎要将肩膀给生生贯透，戳出几个窟窿。

杨小天几乎能看到，她们那藏在口罩之下温和的笑容，像是要化作无数张咧开的大嘴，扑在少年人身上撕咬，大口咀嚼！

“啊——！！”

尖锐的惨叫声贯穿整个颅内，杨小天以为是那个少年人的声音。

一股疼痛不知从何而来，为杨小天带来意识的些许清明，他终于能够撕开笼罩在眼前的朦胧雾霭。

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被手指头贯穿肩膀的少年人，看着他仰头发出痛苦的惨叫，血丝布满的双眸之中有血泪流下。

而少年的容貌，也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看见少年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

叫做杨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