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孟氏母子终于到了,江齐把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在这里晒太阳的原因一说,接下来一切也都好办了些。
美妇惊讶道:“这是怎么想的,两位司首相公都是朝廷大员,管事的未免也太不晓得事情了!江司首莫怒,既然咱来了,两位司首不妨随我孟家一起,也从这道大门进去。”
“待我私底下再面见了衍圣公,必让她多管教一下这些夯货,讨江司首厌恶的下人,日后也不必再留在府中了,打发出去便是。”
江齐也是笑脸迎着:“下官两个自是谢过孟国公好意。只是,做事望国公也还是留一线的好。国公晓得我江齐是谁,那些府里的小厮又不知道,何必难为她们呢?若是借此让她们都被舍出了府门,那岂不还是结怨了我和宋相公?”
她还补充道:“如今啊,我们两个司首,借了国公孟子世家这一道东风便已经是莫大的好处,再生出事端来,恐怕咱这人微言轻的,还真扛不住事。”
几句话,若是别人听来可能都还是字面意思,但在清楚江齐身份的孟姓妇人耳里,那无异于什么明枪暗箭。
江齐这姑娘,倒是也有趣,不像外面传闻的那么异人。
妇人于是打趣着说道:“江相公真是如天之仁,小女自惭形愧。只不过,你我都是朝中人物,这些府吏小厮什么的心思,其实也没什么必需去关照才是。说是会与相公结怨,她一个给衍圣公管事的在府里还算是个角儿,实则仅不过是个狐假虎威之徒,可若是被舍了出去,还算个什么东西呢,一样都是黔首白身罢了。”
“这样的一个东西,若说能与我大宋的相公结怨,乃至于说要报个什么仇、谋害个什么人,传到外面去,岂不是还要令好事之徒发笑的。”
“江相公也莫忘了,衍圣公府下无官民之分,只有贵贱之分,这是规矩。圣人有教无类,不讲究咱的出身,但是这个实际身份,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弥补的。”
江齐听了这话,点头致意,倒是也没和这位丰腴美妇再争论下去。
她那一番话,恐怕只有最后一段才是实打实的,无非就是敲打自己,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在这泰山啊,终归还是孔孟之乡的规矩最大,否则道君皇帝来了也没用。
至于前面那劳什子说法,说到底她本来就不把那些小厮当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关于平民百姓的话语,又有多少经听呢?
但是没关系,她想要敲打江齐,江齐倒也能说是敲打了这位国公。有了她之前那一番话,想必府里那几个确实不明白事端的小厮,也不至于被妇人授意,凭空丢了饭碗了。
就按自己说的,没给这些人和自己生出什么祸端,已是天大的好事。
这一番探讨过后,一行人便在这孔府门前的百级台阶上缓步走动起来。其中宋荃和孟姓妇人走在前面,江齐和孟昔那个小姑娘却随在后头。
说实在的,宋荃更想让江齐给他带路。平常他也确实是一直这么干的,但谁让他是那少女的上司呢。在私底下还能随意些,如今到了人前,却也只能挺身出来担任这所谓缉魔司的排面了。
只不过,宋荃不敢窥视丰腴的美妇人,但却对那位寡淡无言的孟昔少女很感兴趣。
然而事与愿违,他恰恰是走在前面的那个,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台阶上继续前进。
关键的是,他不敢窥视这位国公,这妇人倒是摆明了想多看他几眼。在江齐与其讲解过之后,他已经知道了这位乃是当今孟子世家的家主,细说起来也绝不弱于寻常武道一品。
若孔夫子后裔是天潢贵胄,那孟子世家又如何?
于是他就在途中时常感受到有一道炽热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张扬的很,而自己又没法回敬回去。
这还是之前说过的,那仿佛中原百姓第一次见到长颈鹿一样的眼神,并不算什么艳意,也是可惜。
走到一半,到了孔子神像处,四人这才停下脚步。望向这尊巨大的白玉做的夫子,宋荃放空大脑,也算是拜了她一拜。
这个世界无疑是有神力的,宋荃很清楚。那这些凡间的香火,也真的有对应的超脱者、神明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