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武妈还是会时不时借着看孙子的机会对莫芸芸指手画脚。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莫芸芸也习惯她那张嘴了，可以当做充耳不闻。

“你别这样看我，”莫芸芸对钱馨牵动嘴角，“我不是没怼过，但发现怼完除了现场爽一阵，事后会更难过，还不如当听不到。”

能让莫芸芸难过的，无非是武明杰帮他妈找场子了。

感情越吵越淡，莫芸芸没想过跟武明杰掰，所以她还在努力维系这份婚姻。

“可能是我当初跟他结婚的时候感情不够纯粹吧，所以报应让我婚后要多付出一些。”莫芸芸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真的看开了一切，要出家似的淡笑。

她本以为武明杰再变，心里也是有她，有孩子，有这个家的。

他每天出门赚钱是为了这个家。她每天花的钱也是他为这个家赚的。感情变淡了嘛，结婚久了不都这样？是她当初把婚姻太理想化了。其实这样平和的相敬如宾也挺好的。

莫芸芸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中混日子，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花花也上了幼儿园，她还特地去约了个影楼，拍最流行的古风全家福作纪念。

“那张婚纱照，也是那时候补拍的。”莫芸芸道，“我还记得当时那摄影师一直叫他笑，让他不要那么严肃……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对吧？”

钱馨抿了抿嘴，没说话。

“我可以忍他变了，可以忍他不那么爱我了，可以忍他爸妈对我的态度，可以忍一切，唯独不能忍他有了别人。”莫芸芸越说，声音越尖。

“哪怕他对我没了感情，哪怕他不爱我了，但就这样维持婚姻的表面形式，不是为我，为孩子保留一个完整的家，我可以忍，但他跟别的女人暧昧，出轨，我坚决忍受不了！”

她大口喘着粗气，喘着喘着，又突然捂脸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他会爱我一辈子，但他没有，他的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以为我不爱他，可是我这样又是为了什么？为他牵肠挂肚，彻夜难眠？难道仅仅是因为不甘？可我又为什么不甘呢？到底为什么呢？”

钱馨把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背脊安慰：“别想那么多。爱也好，不爱也好，当他在背叛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了。”

莫芸芸顿了一下，身体抖动地更厉害了。

“我知道，我就是……我只是……我想离婚，可是孩子……孩子怎么办啊？我要怎么跟他们说，爸爸和妈妈以后不会再同时出现在家里了……呜呜呜，我后悔了呀！我爸妈当初让我不要嫁，说我肯定会后悔的，我不听。我现在真的后悔了呀！呜呜呜！”

“叔叔阿姨知道吗？”钱馨手下不停地抚摸，问。

“不知道，”莫芸芸摇头，“我不敢告诉他们。我怕……当初他们说我结婚就不管我了。”

“但你不是说，他们在你每次困难的时候，都在吗？”

“呜呜呜……我对不起我爸妈……”莫芸芸是真后悔了，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离婚，我不想再麻烦他们了。”

“可……”钱馨略一沉吟，“那我去帮你讨个公道，或者找佟旭辉，让付波把他打一顿！”

“不要不要！这事说不清，我不要公道，我只要离婚。”莫芸芸连忙抬头制止，“不要告诉别人，我怕打扰人家的生活，我谁都没告诉，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是一个人……我就是没忍住。我心里难过，不知道找谁说……”

“我知道我知道。”钱馨心疼地又抱住她，“你说不告诉就不告诉，我在这儿，你随时随地可以找我。”

莫芸芸又哭了一会儿，等她情绪平稳，已经十二点多了。

钱馨拿热毛巾给莫芸芸擦脸，又留她睡在家里，但莫芸芸拒绝了。

她说她得回去，孩子还在家里，她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踢没踢被子，明天还要上学……

钱馨骑着小电驴把莫芸芸送到楼下，看着她瘦小的身影进入单元口，隐没于黑暗中，仿佛被一张巨口吞吃入腹……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