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业火侵染的火海迸发着令人目盲的光亮，把这片世界的黑暗悉数吞噬。

海面上，无数的火舌跟随着波浪跳动。角落里，细小漩涡裹挟着业火在海面上卷出铜丝一般的炫目火圈。

羡鱼在海底浮沉，暴烈的光让他难以睁开双眸。他紧握唐刀，就像一艘战船的锚紧紧地扣住海岸。这片火海带给羡鱼温度，这炽烈的感觉让他觉得这片火海是一位披着红纱的舞者，而她正在与羡鱼缠绵。

火焰在跳跃，跟着它一同跃动的还有海底那些鱼苗。刚以鲸落饱餐一顿的它们回归海面之上。鱼群从羡鱼身旁路过，带起的水流让无法睁开双眼的羡鱼找到方向。羡鱼跟着水流，随着鱼群。胸腔不断减弱的压力告诉他，现在在向海面游。

树林中，两颗石头还在交谈。

“师兄，你打算怎么办？”温柔声妥协地说道，语气之中存在着难以抹去的无奈。

“我有后手。”简短几字，对他的师弟敷衍了事。

只见其中一块石头对上裂口，变得与寻常石头无异。另一块石头的裂口继续规律地开合。

“那就……祝你…祝我们好运吧。”温柔声虚弱如蚊。

火光渐弱。

羡鱼在他的梦境之中迎来了难得的舒适，在海中畅快地同鱼群游泳嬉戏。霎时间，鱼群发生了异变。它们从羡鱼周身离去，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游去。到了三丈之外，鱼群中的每条鱼之间，头接着尾巴，绕城一圈，从内到外，分为三层。鱼群绕圈越来越快，行成的旋流把海水凹出一块漩涡。

羡鱼看着不远处的那些小鱼苗，极快的速度让他觉得鱼苗的身形被拉长了。实际上，鱼苗就是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抻长。脊柱骨延伸，鱼鳞片加长。鱼鳍上的薄膜随着身形的变长而拉断，留下的空隙被新吐出来的骨刺填满。骨刺扎破皮肉，鱼苗流出献血。

在羡鱼眼前，从鱼群漩涡之中蔓延出猩红，那些血水刚要向外蔓延就被漩涡强大的吸力拽回来。不久，猩红色裹住了飞速游动的鱼群，飞快的速度让水龙卷越来越长，不断溢出的血水总是能让新扩展的部分立即浸满血腥味。

“呲——嗞——”

尖锐的噪音顺着海水爬进羡鱼的耳朵里。这声音如同之前的凄凉嗓音一样让他感到心悸。羡鱼本能地捂住心口，感受着不断加快的心跳。

“欻——”

清脆的划水声把羡鱼从悸动中拽出来。这一瞬，他感到嘴角泛起一股血腥味。

“欻——”

又一次清脆的划水声伴随着嘴边血腥味响起。

羡鱼的脸颊被割出两道鲜明的口子，不深，只是破皮。但是在水中的羡鱼感受不到。他只是粗糙地觉得，也许有危险。

处于警觉，他抬起左手，将唐刀横在脸前，刀锋正对着面前巨大的血红漩涡。

漩涡还在变大，现在羡鱼已经感受到来自水龙卷中央的吸力，这股力顺着唐刀牵拉着他举在面前的双手向前，像是有一个人在与羡鱼抢夺他的武器。

羡鱼的第一反应是远离漩涡，可是它变大的速度使羡鱼难以对抗漩涡中心源源不断的吸力。他不知如何对抗。他独自面对，暗自思忖。

“欻——欻——”

两条异变的鱼苗在他脸上留下两道痕迹，这次划的很深，皮肉外翻。羡鱼猛地摆头，用右手感受着皮肉顺着水波轻微蠕动。

他不被给予时间去做面对那团漩涡的吸引，也没有足够精力去反应那些鱼的突刺。

接连几次划水声又在他脸上留下数道伤口。他两手握着唐刀乱挥，总是在防御上一次被鱼划伤的地方。

“孩子，你别慌，这是你的梦境。”

一股声音在羡鱼心底响起。

“好疼呀，这可不像是在做梦。”羡鱼大喊。

“孩子，你静下来，不要慌。这里的东西，是听你的话的。”这股声音很平静。

“我马上就要被那该死的漩涡吸进去了。我怎么可能不慌。”羡鱼歇斯底里地叫，“那里面一群刀一样的鱼，我要是进去还有得活吗？”

“你不是也有一把吗？可以拿着它进去跟那些鱼比一比，谁更锋利。”

话音一落，羡鱼心底透出一丝不属于他的冷冽之气。

登时，羡鱼放弃抵抗，他感受吸力卷走的水流从身旁流过，任凭一阵接着一阵的浪把自己卷走。

在颠簸起伏之中，他扫视着自己双手，审视着手上的利刃。“我可以吗？”这句话他没问出口，只是心上存疑。

“孩子，这是你的世界。”一句话，搞得羡鱼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