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惺忪睡眼,羡鱼并没有着急起身。因为他感受到身下松软的泥土,他知道还躺在那片土地之上。头上明亮的月光让他已经紧闭已久而习惯黑暗的眼睛眯起来,甚至他抬起右手挡在眼前,遮住些许光亮。
羡鱼动动鼻子,细细的嗅一下周围的气味。最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菊花香,其实在他醒来之前这香气就已经充斥在他的胸腔。令人欣慰的是尸体的恶臭已经消失殆尽。
羡鱼竟有些患失地寻找着丢失的尸体的恶臭。他还是没有起身,躺在地上左顾右盼。向右摆头时,看到和这片稀疏的长着草的平地格格不入的一小块翻黄且寸草不生的土地,他知道,这是他刚挖的。
“孩子,你醒了。”月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羡鱼轻语,略微颔首。
羡鱼没有询问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即使他此时被送出去,他也不会情愿。因为羡鱼还没有完整的安葬那母子二人。羡鱼最为前白事主簿,死者为大的信条始终都没有忘却。
羡鱼两只胳膊撑着地起身,他向四周张望,目光停留在一棵树上。他走过去,站在树下,两只手向上够住一条分枝,两脚离地,靠着身体的重量把它折断。羡鱼拿着这支比他还长的树枝回到安葬母子二人之地。羡鱼把它尖头朝上,倒插在土地之中。
届时,羡鱼向下瞧见一个奇怪的物件。就在他脚边,插着一条煞白的脊椎骨。一节接着一节。根部没在土里,露出来的尾端是尾巴骨。但是这根脊骨很短,不到羡鱼小腿的一半,而且十分纤细,看着像是个幼儿的。
羡鱼再仔细一瞧,这根脊椎骨的根部抓着土,底部没有插入的违和感。“难不成是自己长出来的?”羡鱼自言自语道。
他没有多想,因为怪事他已经见过太多。
“月亮,你人呢?”羡鱼主动和月亮搭话。他认为,再不说话,这根脊柱是不是就要变成一个人把自己吃了。
“孩子,我在。”月亮迅速回应。“你出现幻觉了吗?”
“也许是吧。”说完,羡鱼再次低头探查,他发现那根脊椎还是长在那里,羡鱼甚至感到它轻微地蠕动。
羡鱼回过神,看着月亮说:“你们这除了吃人的树,地上怎么还长脊椎呀?”
月亮答道:“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这一切都有待你去发掘。我看见的只是你见过的。”
羡鱼悻悻地别回头,继续他未竟的白事。
他走到来时的小径,穿过去,去到一开始的空地,在落下叶子的地方,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黄宣纸。上面没有字,但是羡鱼在拿起这张纸的时候眼前还是闪过三道红光。
他把纸折好,攥在手里。顺着路径走回去。到了插着的树枝前,他两只手把纸张摊开,展在自己的右手上。他咬破左手食指,在上面写字。第一列,在右侧——“无名氏母子”,第二列,在左侧——“音容宛在”。
写好后,他把纸张顺着树枝的尖部扎下去。破洞并未涉及写上的字。那张纸穿在树枝上。展开的部分顺着风抖动。
羡鱼两手抱在胸前,望着这一简易的墓地,心中感慨万千。